所有人立刻跪地聽旨。趙德全展開聖旨,尖細的聲音響徹大殿:"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明嫔姜若彤,淑慎性成,克娴内則,深得朕心。今特晉封為明妃,賜居永壽宮主位。欽此。"
殿内死一般寂靜。
姜若彤跪在原地,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妃位?謝聿竟然在太後壽辰上當衆宣布晉她為妃?
"明妃娘娘,接旨吧。"趙德全笑眯眯地提醒。
姜若彤這才回神,雙手接過聖旨:"臣妾領旨,謝陛下隆恩。"
起身時,她看到張怡然臉上的笑容已經挂不住了,手中的茶盞出現細微裂痕,而鄧钰凡更是面如死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恭喜妹妹了。"董钰曦第一個上前道賀,眼中滿是真誠的喜悅。
吳婧和索冰鑫也圍過來,三人将姜若彤護在中間,無形中隔開了那些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
姜若彤感激地看了她們一眼,這深宮裡能有幾個真心相待的姐妹,實屬難得。
"哀家也恭喜明妃了。"張怡然終于調整好表情,聲音卻冷了幾分,"皇兒眼光一向好。"
謝長安若有所思地看着這一幕,突然舉杯:"在下也恭喜明妃娘娘。"
他一飲而盡,目光卻飄向楊雪婷:"中原有句話叫'雙喜臨門',不知今日可否應驗?"
楊雪婷眼神一厲,腰間軟劍發出細微铮鳴。
壽宴在詭異的氣氛中繼續,姜若彤如坐針氈,隻想快點離開。好不容易熬到尾聲,張怡然突然道:"明妃留下陪哀家說說話吧,其他人都退下。"
姜若彤心頭一緊,下意識看向楊雪婷。後者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示意自己會守在殿外。
衆人退去後,慈甯宮正殿頓時空曠起來。張怡然讓宮女們都退下,隻留謝長安在一旁煮茶。
"坐近些。"太後拍拍身邊的座位,語氣慈愛,"别拘束。"
姜若彤小心坐下,後背繃得筆直。謝長安遞來一杯茶,她道謝接過,卻沒有喝。
"怕哀家下毒?"張怡然突然問。
姜若彤手一抖,茶水濺在手上:"臣妾不敢。隻是...方才酒喝多了,有些頭暈。"
張怡然輕笑:"放心,哀家還沒那麼蠢。"
她接過謝長安遞來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陛下既然看重你,哀家自然也會疼你。"
這話聽着溫柔,卻讓姜若彤毛骨悚然。她低頭做恭順狀:"謝太後娘娘垂愛。"
"你是個聰明孩子。"張怡然話鋒一轉,"應該明白在這深宮裡,帝王的寵愛是最靠不住的。今日你能晉妃位,明日也可能..."
她故意沒說完,但意思再明顯不過,姜若彤攥緊了衣袖:"臣妾明白。陛下恩寵,臣妾唯有盡心侍奉,不敢有非分之想。"
"是嗎?"張怡然意味深長地笑了,"那你知道陛下為何突然晉你為妃?"
姜若彤擡頭,正對上太後銳利的目光。
"因為哀家今早提議,該給淑妃複位了。"張怡然輕啜一口茶,"皇兒這是在打哀家的臉呢。"
原來如此...姜若彤心頭一震,她不過是謝聿與太後權力博弈中的一枚棋子?
但她相信謝聿不會這麼對自己,張怡然對自己,對謝聿或多或少都有不少的敵意,自己如今應對,隻能算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不過哀家不怪你。"張怡然突然和藹地拍拍她的手,"你還年輕,很多事不懂。記住,在這深宮裡,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她轉向謝長安:"去把哀家準備的賀禮拿來。"
謝長安躬身退下,不一會兒捧着一個錦盒回來,張怡然打開盒子,取出一對翡翠耳墜:"這是哀家當年封後時戴的,如今給你正合适。"
姜若彤連忙推辭:"這太貴重了,臣妾不敢當..."
"收着。"張怡然不由分說地塞給她,"就當是哀家的一點心意。"
翡翠入手冰涼刺骨。姜若彤強笑着道謝,心裡卻警鈴大作。
太後這唱的是哪出?先威逼再施恩?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張怡然終于放人,"長安,送送明妃。"
謝長安恭敬地引姜若彤出殿,走到廊下時,他突然低聲道:"娘娘可知楊統領為何對在下如此戒備?"
姜若彤腳步一頓:"本宮不感興趣。"
謝長安笑了:"三年前北境之戰,她率二十輕騎偷襲我部糧草,在下奉命追擊..."
他故意頓了頓,"我們打了三天三夜,最後她刺傷在下的左肩,在下劃破了她的面具。"
原來如此!姜若彤終于明白楊雪婷的反常從何而來,對錦衣衛統領而言,被人看到真容是莫大恥辱。
"娘娘不必緊張。"謝長安語氣輕松,"在下隻是覺得,有時候敵人比朋友更了解彼此。"
他說完便躬身退下,留下姜若彤站在廊下,手中翡翠耳墜沉甸甸的,像一塊寒冰。
殿外,楊雪婷和李志浩立刻迎上來。看到姜若彤手中的耳墜,楊雪婷眼神一凜:"娘娘,這..."
"回去再說。"姜若彤搖搖頭,将耳墜收入袖中。
三人沉默地走回永壽宮。一進門,姜若彤就癱坐在軟榻上,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王太醫!"李志浩喚來早已候着的王佳,"快給娘娘看看。"
王佳為姜若彤把脈,又仔細檢查了那對翡翠耳墜:"無毒,就是普通首飾。"
姜若彤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聖旨還攥在手裡。她緩緩展開明黃絹布,上面"明妃"二字格外醒目。
從貴人到妃位,不過一年時間。這樣的晉升速度在大謝後宮前所未有。謝聿這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姜若彤是他的人,動她就是與皇權作對。
"娘娘,要準備喬遷嗎??"
姜若彤搖頭:"陛下既賜永壽宮主位,就是讓我們繼續住這裡。"
她看向窗外漸暗的天色,"去準備熱水吧,我累了,想沐浴。"
待衆人退下,姜若彤獨自站在窗前,望着慈甯宮的方向。
今日這場壽宴,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太後、謝長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
而謝聿,那個總是能掌控一切的男人,今日這番舉動又是什麼意思?是真的寵愛,還是...僅僅為了氣太後?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姜若彤回頭,謝聿不知何時已站在殿中,正靜靜地看着她。
"陛下..."她剛要行禮,就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聿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低沉:"今日做得很好。"
姜若彤鼻子一酸:"臣妾...妾身不明白。"
"不需要明白。"謝聿擡起她的臉,目光灼灼,"隻要記住,你是朕的人,在這深宮裡,隻要朕想,就沒有人可以動你。"
他說完便低頭吻了下來,這個吻不同于以往的克制,帶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和占有欲。
姜若彤被吻得暈頭轉向,直到後背抵上窗棂才驚醒。
"陛、陛下..."她紅着臉推開他,"有人..."
謝聿低笑,指腹擦過她紅腫的唇:"怕什麼?整個後宮都知道你是朕的明妃了。"
這句話讓姜若彤心頭一熱。她鼓起勇氣環住謝聿的腰:"那陛下今日...是為了氣太後嗎?"
謝聿眸光一暗:"不全是。"
他輕撫她的發絲,"你值得。"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姜若彤眼眶發熱,她将臉埋在謝聿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
這一刻,什麼太後、什麼謝長安都不重要了。她隻知道,自己願意相信這個男人,哪怕深宮如海,前路莫測。
窗外,一輪明月悄然升起,照得永壽宮的琉璃瓦泛着銀光。而遠處的慈甯宮裡,一盞青燈長明,映出張怡然陰沉的面容——她手中,正把玩着一枚與送給姜若彤一模一樣的翡翠耳墜。
"長安,"太後輕聲問,"你說,這對耳墜能戴多久呢?"
謝長安笑而不答,隻是望向永壽宮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詭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