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文沁第一次離家出走就這麼結束了。
他被劫走那天,護送的士兵追趕不及,一方面返回大營報信,另一方面趕到西京通知了文國公府。
這幾天到處找他,今天他在西京城外被人注意到,是以後來大胡子又劫走他,妹妹文汐他們才能這麼快找到蹤迹。
至于黃诼為何從戰場上這麼快趕來,他隻說是得到了消息,其他并沒有仔細說。
和妹妹一起來接他的,還有當日議論他的那幾個少年。
“對不起,文沁。”第一個人說,“我隻是羨慕你,才說了那些話,其實你人還挺好的。”
第二個人道:“文沁,雖然你不會騎馬射箭,但是你會關心我們,從前都沒有發現,原來茶水和糕點都是你準備的。”
第三個人道:“上次我衣服破了還是你補的,要不是你我肯定被我娘罵了。”
幾人七嘴八舌地道歉,仔細看每人臉上都多少帶着傷痕。
“哼!”
文汐冷哼,衆人一哆嗦,不約而同想起了文沁不見的那一天,文汐瘋了似的找他們單挑的情景。
“我哥哥多好啊,你們這樣欺負他!”
文家拳又狠又快地揍到他們臉上,
“真正的英雄,應該保護比他們弱小的人,而不是欺負他們!”
這些少年是真的覺得抱歉了,文沁有些受寵若驚:“沒事啦,是我自己要離家出走的,跟你們沒有關系。而且大家說的也沒錯,我确實是挺會投胎的,要不然換作普通人家,我這樣的可能早就病死了,怎麼能長到這麼大呢?”
“文沁,你真的是——”最先開口的那個少年有些哽咽。
“以後咱們都是好兄弟,我再也不欺負你了。”
文汐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黃诼在旁邊看不過去,把幾個小屁孩帶走。
樹林深深,誰也沒注意到原本早就該離開的謝強(大胡子),躲在一棵大樹上,盯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回到家以後,文沁說了這幾天的經曆,文國公不在,文夫人本來打算狠下心來教訓長子一頓,可聽到姜氏母女的時候,太過激動,直接要馬匹去找人。
“母親,這個姜姨娘就是您從前說的手帕交嗎?”
“是她,”文夫人擦淚,“我們一起長大的,本來跟你爹有婚約的是你姜姨娘,後來她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我嫁給了你爹……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說到這裡,文夫人突然眼前一亮:“文文,你姜姐姐長得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的。”
文沁傻傻道,雖然姜姐姐用紗遮着臉,但他覺得姜姐姐一定是很好看的。
文夫人喜得一拍掌:“你們兩個有婚約呢,你父親和姜阿姨沒有緣分,就把婚約留給下一代了,你姜姐姐就是你未來的媳婦!”
“什麼?”文沁震驚,臉騰地紅了。
“啊?”文汐也跳起來,“娘,你怎麼從前沒有說過啊?”
旁聽的黃诼一臉不悅:“嬸嬸,當年跟您指腹為婚的,可是我娘啊!”
文夫人道:“當初你母親最先有孕,确實說過指腹為婚的話。”
她看了一眼文汐,又道:“但是那會兒我還沒成親呢,後來嫁給你們爹,才知道文姜兩家早就給下一代續上婚約了。”
她又看了一眼文沁。
“幸虧我生了一兒一女,不然還真難辦喽!”
文汐這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指着黃诼:“他?!我?!”
黃诼臉色也很不好看。
“我甯願嫁給土匪,嫁給馬賊,也不嫁給他!”
文汐一跺腳,氣的跑了出去。
文夫人沒搭理她,反正她跟丈夫早就把黃诼當成女婿來對待了,現在這樣,大概是青梅竹馬的不好意思吧!
當天傍晚,當文夫人快馬加鞭趕到那座綠洲時,已經人去樓空了。
其他村民說,姜家母女是今天早上走的,沒說要去哪裡。她們常年在村子裡看病,很受人尊敬,誰也沒想到她們會突然離開。
想起長子複述的“我過得很好”,文夫人潸然淚下。
後來,她又着人打探,一直都沒有消息,兩個月後才想通,不再去尋找她們。
隻是時不時感慨,到手的兒媳婦飛了。
文沁倒沒什麼感慨的,反而黃诼每次聽到都會露出微笑。
這兩個月黃诼頻繁往返西京,按他的話說,軍中有能人,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用不着他這樣的大老粗。
文沁也聽說了,說是戰場上掖西國的公主,對喬裝打扮的太子一見鐘情,願意以身相許,止戈散馬。
一開始公主隻是看他長得俊,後來才知道他是大周的太子,太子本來是偷偷來的,這下再也藏不住了,為了兩國和平,隻能同意了公主的請求。
“真是一段佳話啊!”
彼時文沁正在茶樓聽說書人眉飛色舞地講書。
“咱們大周的太子,不僅文能治國,武能安邦,還長得龍章鳳姿,潇灑倜傥,連那敵國公主都忍不住一見傾心,甘願以身止戈,當真是天上唯一,世上無雙!”
“好!”
文沁等人瘋狂喝彩,誰也沒有預料到,會有戎羌的奸細混進來。
一個高大的漢子率先拔匕首刺向文沁,幸而被鄰桌的人發現,以劍相擊,這才保住了文沁的小命。
“多管閑事!”
那漢子同鄰桌那人打鬥起來,周圍又冒出更多的刺客,朝四周人揮刀,整座茶樓頓時變成人間煉獄。
鄰桌之人身穿白衣,身形瘦削修長,他提劍擋住那漢子的攻勢,頭也不回地朝文沁喊道:
“是戎羌人!你快走!”
文沁這才發現,這些刺客砍完身邊人以後,都在朝他靠近。
跟他一起來的幾個少年也注意到了,本來他們可以自己逃走,卻連拖帶拽帶上了文沁。
“姓文的不是很能幹嗎,沒想到兒子這麼沒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