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瘋子

林烨明沉默着開車，易沉星見他不搭話，也不再多說什麼。好在目的地不遠。

他們開車來到海邊。

身後跟拍的攝像大哥被人流沖散了，但好在林烨明前一天已經把今天的約會地點跟節目組交代過，海邊已經有幾個工作人員在等候。

為了更好地拍攝，節目組帶他們去了一處人少的海灘。

天空碧藍如洗，有幾縷流雲緩慢地向天際遊移。午後陽光慵懶地落在身上，空氣裡有潮濕的味道，細軟的砂礫輕輕摩挲着腳底，海天相接的地方有海浪翻湧而來。

林烨明望向遠處，海風吹來感到身心舒暢。

易沉星在海邊踩着浪，回頭問他，“拍照嗎”

林烨明輕笑，他打開手機還沒來得及關掉的相冊裡彈出易沉星剛才認真彈琴的樣子，他下意識想劃過去卻被易沉星搶走。

易沉星隻是想用林烨明手機自拍，沒想到手機畫面是自己的照片。

他心裡被開心的情緒灌滿，嘴角的笑意加深，“好看嗎？”

林烨明撇開視線苦笑，“好看。”

他最喜歡易沉星彈琴時整個人融入音樂中的氛圍感，就像他學生時代無數次陪着易沉星練琴時，都會望着那個身影，内心滿足到仿佛擁有全世界。

“你剛剛竟然能聽出小姑娘彈的曲子是我的歌。”易沉星停下腳步望着海。

林烨明心覺得好笑，“我真是你們樂隊的粉絲。”

像是怕易沉星不信，他趕緊又補充一句，“鐵粉。”

易沉星被他逗笑了。

笑過後，易沉星心裡的疑惑反而越加膨脹，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刻問。

他們好不容易能好好說話，今天也進行了未曾預料到的約會，如果問出口，他們這樣難得融洽的氣氛是不是要轟然倒塌？

“那為什麼你沒有去“臆想”演唱會？”

他終究還是問出口了。這大概是他最難過的一件事，他想要一個回答。

林烨明沉默。

易沉星口中的演唱會是他們分開的第五年，易沉星第一次以個人名義發布了一首單曲《臆想》。

那時，林烨明聽到開頭旋律時跟現在一樣是沉默的。

“臆想”的曲子是學生時代易沉星寫給他的歌，是他向易沉星要的成年生日禮物，也是他唯一一首隻聽了一次就記住旋律的曲子。

那之後他們分手了，再也沒有人記得在學校琴房裡，易沉星隻彈過一次的旋律。

就像他們曾經在一起的事情，被放在記憶的最深處，不想被人觸碰。

再次聽到那首曲子時，他正在空蕩的訓練室裡一個人打rank。

那年是林烨明剛輸了世界賽前的冒泡賽，因比賽失利隊友紛紛離隊，人心渙散之際隊伍搖搖欲墜。他在rank中打了一波相當漂亮的操作，正想跟隊友炫耀回頭卻發現身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易沉星發布的單曲。

他在訓練室循環了整整一天，破天荒地違反規定在訓練室抽煙。

一根接一根直到燃盡的煙蒂堆滿煙灰缸，他這才睜着猩紅的眼睛去洗了把臉。

那之後他收到了兩張演唱會的門票。

那場演唱會被命名為“臆想”。

易沉星看着林烨明保持緘默，他感到失落，果然不該問的。

“我去了。”

林烨明坦然地迎上易沉星的眼睛，他看到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盛滿了不可思議的情緒。

他給林烨明的那兩張票是刻意安排的，演唱會中途有互動節目，他故意安排了這場局，就想看林烨明會不會來。

可互動時，被安排好的位置上坐着兩個陌生的學生。

“在進場前遇到了熟人，我把票跟他們換了。”林烨明輕聲道。

“為什麼……”易沉星聲音顫抖。

“因為他們隻買到了一張票。”林烨明斂眸，“我一個人用不到兩張票，還不如讓給他們。”

因為，分手時你說不想再跟我見面，所以我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望着你。

這些話林烨明不想在這個時候說，他想補給易沉星一次約會，連同學生時代的遺憾一起補給他，因此他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硬。

如果不是易沉星主動問這件事，他都快忘記了。

易沉星臉色變得蒼白，林烨明最看不得他這副表情。

他伸手去撫平易沉星被海風吹亂的頭發，“等下次開演唱會，給我留個最前面的座位，這次我一定會坐在那裡看你的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