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軟肋

看着易沉星越發蒼白的臉色和逃避的視線，林烨明竟有種自虐般的痛快。

“是我想多了。”林烨明感到心髒生疼，他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要結束了。他緩緩松開易沉星的手腕，纖細的手腕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經不起他蠻力的折騰。

這會剛才被用力攥過的地方已經有了一圈紅印，看上去分外明顯林烨明長歎一口氣，“對不起。”

“原來真的是因為玩膩了。”頹然地閉上眼睛，林烨明到現在都看不得易沉星難過。

太窒息了。林烨明想也許在這個節目中第一次見到易沉星的時候，他就該提出離開。是自己殘留的僥幸心理，不斷滋生才落得現在這個尴尬的局面。

他處理事情不喜歡拖泥帶水，可每次面對易沉星，他都變得不像自己。他的理智總是在面對易沉星時崩土瓦解，太難看了。

“我先回去了。”

林烨明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與易沉星擦肩的瞬間，被人牽住了手指。

他漠然地望向拉住自己的人。

易沉星垂着腦袋陰影淹沒了他所有情緒，林烨明隻能感受到他的手在輕微顫抖。

他們之間依然沉默，易沉星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失速的心跳，可他怎麼也做不到。

他把頭靠在林烨明結實的手臂上，他用力抓緊林烨明的手指，他此刻清醒地意識到，如果他放開，他們将從此背道而馳。

“因為你對那時的我來說，越來越重要了。”掙紮了好久後，易沉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林烨明僵在原地。

無數次午夜夢回，易沉星都想告訴少年時代的林烨明，他一直不會怎麼去愛一個人，也沒人教過他如何表達自己。

所以他總是很幼稚地想在林烨明心裡變得更加重要，隻有用這種手段，來确定自己在林烨明心裡的重量。

隻要林烨明愛着他，他便不必再反複質問自己，每次遇到事情為什麼總是會第一個想到林烨明。他會想林烨明會不會擔心他，會不會為他難過，林烨明會不會對他感到失望。

可那時候易沉星驕傲地認為他不能有軟肋，至少林烨明不能是他的軟肋。

少年時易沉星認為自己應該是恣意潇灑的，他可以接受所有人給他的愛意，卻自私地不想對任何人付出自己的感情。

他應該屬于更絢爛的舞台，應該擁有被衆人羨慕的未來，唯獨不該有心甘情願留在某個人身邊這個選項。

因此當他意識到林烨明在他心裡的逐漸被放置在第一位時，他才選擇把這塊軟肋從身體裡剜去。

可這麼多年來，他依然放不下。

他也嘗試過讓自己不要再去打擾林烨明的生活，可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他瘋了一樣想再次回到林烨明身邊。

這麼久以來，他反複自我折磨，可身體上的沉疴還在留在那裡，即使軟肋被自己剜去，易沉星依然還在懷念過去那份僅有的溫柔。

當溫熱液體濡濕了林烨明的袖口，林烨明這才意識到易沉星哭了。

他趕忙回身想去看易沉星，他蹲下身想去幫易沉星擦眼淚，但對方卻倔強地不想讓他看到任何一點窘迫的樣子。

“你再，再等等我好不好。”易沉星委屈的聲音磕磕巴巴傳來。

林烨明什麼都沒有說，他現在不想批判易沉星過去做的事情，伸手撫在易沉星的頭頂。

“你不要喜歡别人，我會努力做得比别人都好。”易沉星盡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在林烨明面前哭讓他感到丢人。

可他總算把遲到了八年的話說給林烨明聽。這句道歉在他心裡反複說了無數次，終于能夠說給他聽。

林烨明看他捂着臉哭的樣子可憐巴巴，他隻好把人擁進懷裡。

時隔八年後的擁抱，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林烨明感到好笑又好氣。

他們的擁抱在這個雨天持續了好久，等易沉星平靜下來窗外的雨已經淅淅瀝瀝地下着，洶湧的海水退下去。

那幅亂塗的色塊畫被創作者随意丢棄在畫室的角落裡，無人在意。

林烨明收到了來自導演組的短信，讓他們在晚飯前驅車趕往下一個拍攝地點。

林烨明拉着易沉星的手腕把他塞進副駕駛，自己任勞任怨開車載着小祖宗去拍攝地。

一路上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易沉星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麼，剛剛的擁抱轉瞬即逝，仿佛他們又回到了互相裝作不認識的時刻。

等到達節目組指定别墅，易沉星這才開口問出了第一句話，“我想知道，你拒絕接我電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