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忽然高舉馬球,尖聲叫道:
“有人害王爺!這是謀殺!”
“馬球上有暗器!”
“是厲信王要害我們王爺!”
這一叫,周圍的人俱被吓一大跳。
錢青青立馬道:“拿下他!快!”
第四營的人眼疾手快,幾個人就近将其壓制在地,那洛冰面目扭曲、掙紮不斷,仍試圖大喊大叫。
“暗器……”
“厲信侯……”
“謀害王爺……”
“堵住他的嘴!”錢青青命令道。
朱曉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眼前這個錢青青和剛剛進宮時完全不一樣,變得冷靜、果斷。
昌王、長公主、東宮,勢同水火卻又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老皇帝揭開立儲的謎底前,誰也不願意打破這種心照不宣的平衡狀态,誰做了,誰就是破壞大家過安穩日子的罪人。
瑞升王的貼身太監洛冰公然揭發此事,無異于讓凰衛司背書。
洛冰是在拉她們下水。
但錢青青來不及将其押到禦座前,老皇帝已得知這邊的事。
殿前司統領張潇的命令一條條快速下達。
“殿前司聽令,疑有刺客!”
“護送陛下回九華殿!”
“其餘所有人,不得離坐!”
場内的看客倏地混亂起來。
殿前司、寅日司、控鶴司同時出動,封住了看台各路口,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遠遠能看見,殿前司統領張潇護着老皇帝走了。
大太監呂同祥帶着幾個人從護駕隊伍中分離出來,朝這邊過來。
曾郦已從另一角落趕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馬球。
乍看無暇,細細摩挲,其實有一個很小的裂痕,形似木頭的自然紋路,實則嵌入了一枚小小飛針。
曾郦少見地沉下臉。
那洛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錢青青冷眼看他:“你如何知道馬球有暗器?”
她們四營那麼多人在場中沒有撿到球,偏偏被他一個小太監撿着,且一拿到手就知有暗器,世上就有這麼巧的事?
錢青青喝道:“說啊!”
洛冰别過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靠!”刹那,錢青青竟是驟然暴起,一腳踹倒了洛冰,“你受誰指使!說!”
誰也想不到錢青青發這麼大脾氣。
洛冰疼歸疼,卻毫無懼色,自己又爬起來,揉了揉肩膀,跟沒事兒發生過似的,像個硬殼老蚌,打死不開口。
“将軍、中郎将。”錢青青一臉無奈,将洛冰拎過來,“屬下無能,他什麼也不肯說。”
“知道了。”嚴曼神情凝重,眼看呂同祥的人馬已經越來越近,快速道,“走一步看一步,你們接下來都機靈點。”
“是。”
“嚴将軍聽旨!”
呂同祥到了。
“陛下有旨,由你帶上洛冰,随咱家走一趟九華殿。”
“微臣遵旨。”
嚴曼是凰衛将軍,足以主宰曾郦和錢青青的生死,但在老皇帝眼裡,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四品武将,讓她面聖,她就隻能自己去,一個多餘的人也不能帶。
“我不在,你們都聽曾郦的。”
“遵命。”凰衛司其他各營統領也都到了,衛紅雪帶頭領命。
當着呂同祥的面,嚴曼不再多言,順從地跟着對方的人馬去了。
看台上的人由各司禁軍引導下台,逐一登記、搜身、而後帶出去……
大半個時辰後,喧嚣散去,場上變得一片荒蕪,仿佛剛才那場鬧劇從未發生過。
錢青青冷眼看着空無一人的馬球場,心中漸漸升起一股莫名煩躁。
在皇宮站穩了腳跟實屬不易,錢青青到現在都還未想好撤離脫身之策,為了增強實力,她翻出了《顧家刀譜》,每日少睡一個小時拿來練武,帶着面具對形形色色的人演戲,現在又被卷入莫名的馬球行刺事件……
錢青青咬牙:“會是誰,想拖我們下水……”
再擡眸,撞進易楠的視線,東宮最後離開,易楠刻意放慢腳步走在隊伍末尾,二人遙遙隔着數十步,易楠怎看不見,因悄悄做了個下壓的手勢,讓她稍安勿躁。
有能力把手伸到皇宮裡乃至老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禁軍六司三衛,殿前、控鶴、凰衛、寅日四司可進宮。守門的天龍衛若放放水,也多少能往宮外帶點東西進來,還有數不盡的宮娥内監……
忽起大風,卷起了地上粗粝的沙子,刮得的人的臉有些生疼。
“惠妃讓我們護送瑞升王去金寶宮醫治。”曾郦道。
天色低沉,風沙四起。
看着像要下雨了。
*
李月出門去了。
暗探方進山來找宋章複命時,小宋将軍剛揉好面團、剁好肉餡,而他們的攝政王殿下正在房間内,捧着一本棋譜,自己和自己對弈,也時而盯着棋盤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看見方進山跳牆進來,宋章提起一顆黑子,有些不滿道:“以後走正門,記得敲門。”
“是。”
宋章将棋盤收拾妥當,又給自己斟茶,轉而問道:
“川沙金礦案有眉目了?”
金礦案,正是導緻顧家覆滅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