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的劍穗...”謝長宴心頭一熱,趕緊将之藏入袖中。這可比他那根貴重多了。
回到自己房間,謝長宴第一件事就是檢查門窗是否完好——昨夜血鴉老祖的殘魂能悄無聲息地接近,說明寒霜峰的防護有漏洞。
确認無誤後,他取出劍穗細細研究。劍穗入手冰涼,觸感如真正的冰雪,即使在這初夏時節也不見融化。那幾縷金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排列方式似有規律...
“等等。”
謝長宴突然坐直身體。他将劍穗對着陽光,金絲在特定角度下竟呈現出清晰的線條——是地圖!
更驚人的是,當他無意中碰到末端玉石時,那冰塊般的材質突然變得透明,露出裡面藏着的半片薄如蟬翼的絹布。絹布上畫着錯綜複雜的路線,最終指向一個骷髅标記,旁邊寫着「禁地」二字。
“魔宗禁地地圖?”謝長宴倒吸一口冷氣,“師尊怎麼會有這個?”
他猛然想起昨夜白暮雪說的話——「酒裡有蠱」。難道師尊真中了情蠱,需要去魔宗禁地尋找解藥?還是說...
一個更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海:師尊與魔宗有聯系?
不,不可能。白暮雪雖性情冷淡,卻是正派楷模,多年來斬妖除魔無數。若他與魔宗有染,謝長宴不可能察覺不到。
“除非...”他摩挲着劍穗,想起師尊鎖骨下的朱砂咒印,以及那塊青鸾玉佩...
太多謎團了。謝長宴決定先按兵不動,等午時考校再見機行事。
他将劍穗小心藏入貼身的暗袋,開始打坐調息。無論如何,提升實力總是沒錯的。若師尊真需要去魔宗禁地,他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時間在修煉中飛快流逝。當日頭将近正午,謝長宴沐浴更衣,特意換了身素淨的靛藍長袍,将頭發束得一絲不苟——白暮雪最讨厭衣冠不整。
走到書房門前,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叩門。
“進。”
清冷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來。謝長宴推門而入,隻見白暮雪端坐在書案後,面前攤開一本古籍。陽光透過窗棂,在他銀發上灑下細碎金斑,美得不似凡人。
“《青雲劍訣》第七章,背。”白暮雪頭也不擡地下令。
謝長宴張口就來:“第七章,劍意随心。夫劍者,心之刃也。故心正則劍正,心邪則劍邪...”
他一邊背誦,一邊觀察師尊神色。白暮雪面色如常,隻是左手始終藏在袖中,不時輕微顫抖。那手腕上的傷恐怕不簡單。
背完劍訣,白暮雪又考了幾個疑難招式,謝長宴都對答如流。最後,師尊終于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尚可。”
這已是極高的評價。謝長宴趁機上前:“師尊,弟子有一事相求。”
“說。”
“弟子想下山曆練。”
白暮雪手中毛筆一頓,墨汁在紙上暈開一小片:“理由?”
“修為到了瓶頸。”謝長宴早就想好說辭,“《青雲劍訣》第九重需紅塵煉心,弟子想...”
“去哪?”白暮雪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劍。
謝長宴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南疆。聽聞那裡有處古劍冢,弟子想去見識一番。”
這是實話,南疆确實有古劍冢,隻不過在魔宗禁地附近。
白暮雪靜靜看了他片刻,突然道:“把劍穗還我。”
謝長宴心頭巨震,強自鎮定:“什麼劍穗?”
“我早上扔在你旁邊的那根。”白暮雪眯起眼,“别裝傻。”
謝長宴暗松一口氣——師尊以為他拿的是解綁時随手扔的那根,而非真正的佩劍劍穗。
“弟子沒拿。”他一臉無辜,“可能掉在路上了,我這就去找...”
“不必了。”白暮雪垂下眼睫,“既然要去南疆,把這個帶上。”
他從案下取出一把帶鞘短劍,推到桌沿。劍鞘通體烏黑,唯有吞口處鑲着一顆冰藍寶石,與劍穗末端的玉石如出一轍。
謝長宴接過短劍,入手沉甸甸的,劍身雖未出鞘,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凜冽劍氣。
“這是...”
“重新淬煉的寒髓劍,可辟百毒。”白暮雪語氣平淡,“南疆多瘴氣,别死在外面丢我的臉。”
謝長宴握緊短劍,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師尊分明是擔心他,卻偏要說得如此刻薄。
“多謝師尊。”他鄭重行禮,“弟子一定...”
“還有。”白暮雪突然打斷,從懷中取出一塊青色玉佩——正是昨夜那塊青鸾玉,“這個也帶上。”
謝長宴呼吸一滞。他雙手接過玉佩,指尖輕撫上面熟悉的紋路:“師尊,這玉...”
“保平安的。”白暮雪别過臉,“别多想。”
謝長宴将玉佩貼近胸口,突然單膝跪地:“師尊,弟子還有一事不明。”
“說。”
“昨夜那塊與我娘一樣的玉佩...”他鼓起勇氣直視白暮雪的眼睛,“為何在您手中?”
書房内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白暮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複冰冷:“你眼花了。”
“弟子沒有。”謝長宴堅持道,“那玉上刻着展翅青鸾,背面還有‘雪’字,與我娘留給我的那塊一模一樣,隻是...”
“隻是什麼?”白暮雪聲音微微發緊。
“隻是我娘那塊背面刻的是‘宴’字。”謝長宴輕聲道,“師尊,您認識我娘?”
白暮雪沉默良久,最終隻是起身走向窗邊:“你該出發了。”
這明顯的回避讓謝長宴心頭一沉。他還想追問,卻見師尊背影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孤寂,終究沒忍心逼得太緊。
“弟子告退。”他深施一禮,“師尊...保重。”
走到門口時,白暮雪突然喚住他:“謝長宴。”
“弟子在。”
“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白暮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記住你的本心。”
謝長宴心頭一震,鄭重點頭:“弟子謹記。”
離開書房,他徑直回到自己房間,開始收拾行裝。寒髓劍和青鸾玉都貼身放好,那根劍穗則藏在最隐蔽的暗袋裡。
收拾妥當後,謝長宴最後環顧居住了十多年的屋子,目光落在床頭挂着的一幅字上——「劍心通明」,白暮雪在他十六歲生辰時所贈。
“師尊...”他輕聲自語,“您到底有多少秘密?”
帶着這個疑問,謝長宴踏上了前往南疆的旅程。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不久,白暮雪站在寒霜峰頂,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手中握着另一塊青鸾玉佩——背面刻着「雪」字。
而更遠處,一雙血紅的眼睛隐藏在雲層中,注視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