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一回生兩回熟,劉邦這次都沒用夏侯嬰等人攙扶便搖搖晃晃站起來,披着銀輝般的月色朝馬車闊步走來,一上馬就壓得後面的車闆往下降了降。
劉小凹鄙視的小眼神落在這個人身上。
劉邦看着他,炸雷一般的怒吼道:“乃公走眼了,你不是個羊崽子,而是個狼崽子啊!連你親生父親都能踹下車,他日弑父也未可知。夏侯嬰,把這個小崽子給寡人扔下去。”
夏侯嬰默默地走到車前面,低聲道:“王上,楚軍越發逼近了,我們還是馬上趕路吧。”要不是您故意吓唬孩子,耽誤了行程,現在咱們應該能跑得更遠一些。
然後夏侯嬰才感覺從漢王喊出“夏侯嬰”三個字時,便投在他身上的那個兇狠的小眼神收了回去。
馬車再再再次快速飛奔在月色之下顯得黑幽幽的山林中,車毂幾乎連成了一片,足見車速之快。
劉嘉看了看父親占滿了蒼耳子的頭發,更加害怕了,發抖地想要護住弟弟。
劉小凹騰出一隻肉乎乎小手安撫地拍拍姐姐,回瞪正用不善眼神盯着他的大胡子:“你的重量比我倆乘以三都重,你下去才能真正加快馬速好讓我們姐弟倆逃出生天。”
劉邦快氣死了,更氣的是這個小崽子如此反抗他,他竟然還不能真的把小崽子扔下去。
隻見小崽子的小鼻子翹了翹,昂着小下巴道:“我是你兒子”,劉小凹想着姐姐的話,強調道:“嫡子。我可以繼承你的遺志,你要是覺得我們逃不出去,你跳下去,到時我一定幫你報仇。”
一滴冷汗滑過正專心趕車的夏侯嬰臉頰,冰涼的癢意讓他打了個哆嗦。
劉邦沉沉地看了兒子好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這才是我蜀中漢王之子應有的樣子。”
劉小凹皺眉,他可聰明了,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個人對哥哥的不滿意,因此更加讨厭這個人。
“一個蜀中的王而已,用得着說出好像有了天下的樣子嗎?”小凹最近就在和爺爺玩一個建城遊戲,爺爺都讓他當上了宇宙之主了。
劉邦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愕然,繼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好,好小子。有乃父之風!”
“我哥---”嘴巴被姐姐的手捂住了,姐姐對他微微搖頭,劉小凹立即想起,之前母親跟他說過,不能讓外人看出來他和哥哥不同,否則便意味着巨大的危險。
夢中和哥哥見面時,哥哥也這般勸說他。
劉小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被姐姐一提醒就老實地閉上嘴巴不再說了。
劉邦眼看着這小子又低頭撫摸他的小鴨子,一副親愛不夠的模樣,又忍不住生氣了。
“把這兩隻蠢物扔下去。”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劉小凹翻着白眼給他一個淡淡的眼神。
這一雙稚嫩清澈的大眼睛翻得,劉邦竟然覺得胸口一疼,擡手在胸口輕輕揉了揉。别的不說,兒子的力氣是真大啊。
才這般小的年紀竟然已經有了不遜于那西楚霸王的力氣,等再長大些西楚霸王在他兒子面前也隻配當一個提鞋霸王吧。
這麼一想,劉邦對前路充滿了希望,但性子仁弱卻是大忌,這便是手執利器而不知如何使用。大手伸出想要掠奪兒子懷裡的小鴨子,讓他抛棄掉那最無用的仁弱,就覺得胸口又是一疼,緊跟着出現在的眼前是快速輪轉而過的夜空繁星。
趕車的夏侯嬰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趕着馬兒向前飛奔了,聽着後面不再吵吵,剛要放心呢,隻聽又是咕咚一聲。
劉邦又又又掉下車去。
夏侯嬰:---
“籲---”趕緊停車。
劉嘉把弟弟圈在懷裡,抱得緊緊的,低聲問道:“小凹,你怎麼又把父親踹下去了?”
劉小凹冷哼:“他要扔我的小鴨鴨。”
說着把渾身發抖的兩隻小鴨子塞給姐姐,叮囑道:“姐姐抱好。”
這小家夥就往車前爬,劉嘉素知這另外一個弟弟的叛逆調皮,一隻手臂裡面護着兩隻啾啾叫的小鴨子,一隻手臂伸出拉住弟弟的衣領将人帶回來:“你要幹什麼?”
“趁着那個家夥下去,我們自己趕車,不跟他們一起逃了。”劉小凹的聲音堅定得如叩金擊玉,卻偏又籠罩着一層稚嫩的色彩,讓人覺得哭笑不得。
此時已經被他們遠遠抛在後面的月色照不透的黑暗身後,火光再次顯現,還有幾聲密集的越來越靠近的馬蹄聲。
劉嘉對弟弟道:“我們兩個都不會趕車,隻有跟着父親才能安全。”
劉小凹:“可是他對我們沒有一點當父親的慈愛之情。”
劉嘉柔聲輕哄:“不會的,父親還是疼愛我們的。剛才,隻是在跟我們開玩笑。”
劉邦接連三次落車,摔得不輕,又聽見糟心兒子的話,頓時氣得胸口一陣血海翻騰。嗨呦嗨呦的被夏侯嬰府上馬車,半晌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