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臉上生疼,劉邦撐不住了,決定放棄乘馬坐馬車去,回轉隊後時經過一輛馬車時感覺車轍不對,蓦地拉停□□白馬。
“車上的人呢?”雨水順着劉邦的腮幫子往下流,眼睛都睜不開了,但禦者卻無法忽視漢王身上騰起的幢幢烈焰。
“小公子和姑娘都在車裡啊。”禦者跳下馬車,手忙腳亂地打開門前的竹簾子,裡面空空如也,大驚失色,“人呢?王上,屬下的确不知何時丢了公子姑娘。”
天地之間雨聲嘩嘩,這是進入漢王二年之後下得最大的一場雨。
劉邦破口大罵:“蠢貨,肯定是半路上被那小子偷跑下去了。車子輕了你都感覺不到?回去,找人。”
又急躁躁的叫人:“來人,周昌,你他娘的快點過來,去看看盈兒選出來那些個護衛還在不在軍中?”
“是、是,王,王,不要不要,着急。”
劉邦氣得掐住嗡嗡發疼的腦殼,在空中抽了一鞭子:“還不快去?”
郦食其聽到外面的聲音,打開車窗竹篾簾向外看了一眼,披着鬥篷走了下去,慢悠悠地走到劉邦身邊:“王上,發生了何事?”
劉邦覺得身邊這些人都特别蠢,他那寶貝兒子不見了都沒一個人注意到。
“盈兒嘉兒都沒在車上,很可能是又回下邑去了。”劉邦想了想,說道,“你們先走,我帶人回去把倆孩子帶回來。”
郦食其皺了皺眉,回去了?
會不會是去找地方上廁所了?他很不贊同劉邦回去:“王上,我們拔營離開下邑的消息很可能已經傳到項羽耳中,彭城與下邑隻有快馬一天的行程,項羽一直恨您入骨,這時必定追擊而來。如果遇到迎面而來的楚項大軍,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劉邦都沒耐心聽郦食其繼續啰嗦下去,在他念叨的時候已經轉身叫來身邊的親信,“靳歙留下護着傷殘士兵繼續走,紀信,你挑選二百精兵良馬跟我回去。”
郦食其跪在雨水積聚的地上:“請王上以大局為重。”
劉邦垂眼看他,咬着牙說道:“我現在就是以大局為重,老子今年四十三了,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沒了他漢軍還發展個狗屁?”
張口老子開口狗屁,郦食其隻覺得腦子嗡嗡的。好像也,有那麼點不想讓小公子遇到意外。
但如果小公子是悄悄返回下邑去了,似乎比劉邦這位主公更拗性。
張良的童子雙手頂在腦袋上跑了過來來,向僵持的二人見了禮,說道:“漢王,郦先生,我們家先生說他願陪漢王一起回去尋找小公子,但家眷殘兵等必須繼續向西。”
郦食其向張良的馬車看了看,“張子房身體虛多,若真要回,還是老夫陪漢王一起吧。”
童子:“我們家先生不放心公子。”
郦食其瞪着蒼老睿智的眼睛,沉聲說道:“公子也是老夫的徒弟。”
大雨中的劉邦心情還有點複雜,他手下最聰明的這倆人都沒有因為他吵過架呢。
張良的童子根本寸步不讓,把郦食其怼得喘氣都喘不過來時,一個身穿铠甲的稗将走過來,怒喝道:“漢王在上,吵什麼吵?”
童子立即閉嘴。
這人是郦商,郦食其的侄兒,自己再多說一點的話先生都護不住。
劉邦揉揉太陽穴:“這樣吧,郦先生跟張先生都和我一起回。”精兵良将也要帶最好的,畢竟他在哪裡漢軍的重心才在哪裡。
至于回去的大部隊,這向西的一路根本不可能碰到楚軍,有十幾名武将護衛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過劉邦不想再被别人抓到自己家眷,又召來其他幾十名門客,雖然一眼看過去都屬于沒眼看的類型,但至少比五大三粗隻知道打仗的武将們有腦子。
交代他們經過已經叛漢的那些諸侯網邊界時加快速度小心行事,如遇危難先禮後兵,他會盡快回來。
密集的雨滴打在圓形的車棚上,并不吵人,反而讓人覺得很是惬意。
戚姬半靠在柔軟的繡枕上,面前放着這個季節新鮮的蔬果和兩碟精心烹制的糕點,仆婦湊在面前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遮唇輕輕笑了聲。
“小孩子嘛,總是容易沖動的。倒也有點腦子,能瞞着那麼多人偷偷出去。兩個都走了?”
這仆婦點頭,得意道:“連那女孩兒都走了。”
含着柔光的眼底卻劃過一絲冷意,戚姬招招手,“待會兒你去跟王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