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星動傳媒的不少工作人員到樓底下喝咖啡。
何绮多就是在那樣一個時間點意氣風發走進了星動傳媒大廈的大堂。
一衆員工看着一個醬紫色馬褲的年輕女生從陽光底下走了進來,皮膚白皙,脖子修長,馬尾在腦後一甩一甩的,青春無敵,又見着前台陳淡淡迎上去,為她開了電梯,交頭接耳這是哪家領導的孩子來公司“視察”來了。
可不到半個鐘頭,還是這群劃水摸魚的員工,見着那之前趾高氣揚的漂亮姑娘,單肩背着那雙肩的背包,以手背捂着下半張臉,匆匆從電梯裡面沖了出來,似一陣小旋風從大廳裡面跑了出去。
衆人側目,這是被公司哪位上位者訓了吧。
更讓人好奇的是,這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啊?
有好事者去陳淡淡那裡打聽情況,陳淡淡攤手,表示也不知情。
何绮多從星動傳媒跑出去之後,緩了好一會兒,發現自己的手還在發抖。
她招了路邊的出租車,一路直奔火車站。
她要回去!
她要回何黎鎮!
她就不該千裡迢迢來杭城尋親!
依舊是當天晚上出發的火車,依舊是次日清晨抵達江城。
可這一個下午又加一個晚上,何绮多腦海裡面都是在何皖華辦公室的場景。
彼時,陳淡淡幫她敲開了何皖華辦公室的門,辦公椅後坐着一個帥氣儒雅的男人。
那男人一擡眼,便看到了何绮多,面上有一瞬的錯愕,但是很快便恢複如常,他讓陳淡淡去工作,随後親自将辦公室的門鎖了起來。
辦公室内隻有何皖華和何绮多。
沒有繞彎子,何皖華給何绮多拿了瓶水,道:“你是叫……绮多是吧。”
他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父女倆有雙極為相似的眼睛,絕對錯認不了。
但是,他不敢笃定地說出她的名字。
何绮多有些不可置信,難道還有父母不記得自己孩子的名字的嗎?
“這麼多年,你跟姥姥還好吧。”何皖華又道。
這麼多年的辛酸苦辣暫且不提……姥姥已經去世了,他難道不知道?
何绮多沒有回答他,他便自顧自地接着說:“我跟你媽媽當年出來工作,沒多久就分開了,我們各自組建了家庭,這麼多年也沒有回去過,對你确實是我們的疏忽,這張卡是我對你這些年來的補償,你會在何黎鎮過得很好。”
話畢,何皖華将準備好的金卡遞給何绮多。
何绮多面上震驚更甚,何皖華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不認她這個女兒不說,甚至想讓她以後不要在他面前出現是嗎?!
這便是她那素未謀面的父親?她歡歡喜喜坐了一晚上綠皮火車硬座來尋的爸爸?
何绮多從背包裡面翻出那張四口之家的全家福照片,指着其中的何姥姥說:“一年前,姥姥已經過世了。”
何皖華猛地擡頭,“怎麼會?她身體一直很好的。”
“她怎麼可能一直很好?她都已經八十七歲了,她都那麼老了!”何绮多聲音拔高了些,她又指着照片中年輕的何皖華,“我爸爸,從我出生起就離開了我,這麼多年,他從未出現過,我以為他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要為了國家抛卻小家,原來也不是,他隻是不想當我的爸爸!”
何皖華瞧着何绮多歇斯底裡,他皺了皺眉頭,提醒道:“這裡是公司,請你控制一下情緒。”
“呵!”何绮多瞬間氣笑了,但是情緒絲毫沒有收斂,“我簡直是腦子進了水,才會來找你!從你電話打不通那刻開始,我就應該知道,你根本不想見到我。”
何皖華沒有辯解,何绮多隻當他是默認了。
何绮多失望地搖頭,将合影又放回了雙肩背包,“你這麼冷漠,我也不願意認你。”
氣氛霎時便冷了下來,可是沒多久,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伴随着敲門聲而來的,還有一聲聲嬌滴滴的“爸爸、爸爸”。
何皖華将金卡塞到何绮多手裡,又越過她去開門。
辦公室的門打開,便看着門外站着一個跟何绮多同齡的女生。
女生面容甜美,一頭蓬松的栗色羊毛卷,側編發上别着一枚藍色緞面的蝴蝶結發卡,身着雪色連衣裙,又寬又絲滑的腰封也是發卡的藍色,掐着纖細的腰身在腰後紮了一個精緻立挺的蝴蝶結,腳上一雙瑪麗珍公主鞋,宛如上世紀外國電影裡走出來的女主角。
何绮多敢毫不誇張的說,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那是比她身邊女生都高一個緯度的漂亮。
女生有着跟何皖華一樣的高挺的鼻子和潤澤的嘴巴,許是從不知憂愁為何物,唇角一直含着甜甜的笑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被她那雙眼睛注視着的人,應該都會心跳快上幾分吧。
“爸爸,你有客人呀!”何清汝瞧見了站在辦公室的何绮多。
何皖華摸了摸何清汝的頭發,臉上滿是慈愛的點了點頭。
何清汝拉下何皖華的手,撒嬌道:“爸爸,人家這個頭發做了一個上午,你别給人家弄亂了。”
随後,何清汝走到何绮多面前,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何清汝,老何最愛的寶貝女兒!”話畢,她伸出手來,想要與何绮多握手。
呵,何皖華最寶貝的女兒。那她呢?是何皖華不願意認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