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母和柳靈兒入寺祈福時,蕭伯瑀因心中煩悶,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慈恩寺的後山,這裡遊人罕至,隻有一名僧人在古樹下掃着落葉。
見有人誤入,僧人微微一怔,不過還是朝蕭伯瑀行了一禮,“施主。”
蕭伯瑀微微颔首回禮,他擡頭看向這棵參天古樹,隻見樹上還懸挂着不少祈福的木牌,隻不過木牌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了去。
二人交談了一番,這才知道,原來這便是曾經寺内盛名的姻緣樹。
永和年間,先帝曾與後宮一嫔妃來慈恩寺祈福,聽聞此地姻緣樹極靈,可不知為何,二人懸挂的木牌無故掉落,皇帝發怒,認為這是不祥之兆。
為了平息龍怒,寺内僧人隻好将姻緣樹移栽至後山,這棵姻緣樹也漸漸被人遺忘了。
蕭伯瑀大抵回想起這件事,這應該是在二十年前,與先帝同行的妃子正是趙從煊的生母,洛妃。
那時,先帝對剛入宮不久的洛妃極為寵愛,若不是洛妃為寺内僧人求情,怕不是移栽姻緣樹這麼簡單了。
“施主可也想求一簽姻緣?”僧人問道。
蕭伯瑀聞言一怔,他輕輕搖了搖頭,平日裡他一心撲在政務上,即便是閑暇時,也極少想這些兒女情長之事。
回去的路上,蕭母倒是和柳靈兒相談甚歡,二人忽而提起姻緣之事。
蕭母半是埋怨道:“這慈恩寺的簽可愈發不靈驗了,今日我給伯瑀和長則求了一簽姻緣,長則姻緣美滿,可伯瑀竟是多有波折……”
兩個孩子中,蕭伯瑀自小就不必她操心,反而是長則,從小就愛鬧,幾年前更是不顧他們反對,非要跟着去行軍打仗。
眼看二人都老大不小了,蕭母便想着把婚姻大事先定了。
恰好柳靈兒從揚州過來,蕭母越看越喜歡,覺得這孩子溫柔賢淑,與蕭伯瑀十分般配,不過今日這姻緣簽的結果卻讓她發了愁……
回府後,蕭母和蕭父提及此事,蕭父倒是笑了笑,“伯瑀性情穩重,此事不必過于憂心,若是他真有心上人,即便是路邊乞兒,我蕭府也不會反對。”
蕭母哪是憂心這個,她吩咐下人熬了一碗參湯,想着給蕭伯瑀送去,補補身子,順便問一下他有沒有心儀之人。
待她去書房找蕭伯瑀,不料蕭伯瑀已經出了門,回宰相府處理政務去了。
她無奈地歎了歎氣,剛想離去,目光忽地瞥向了書房懸挂的字畫,一副墨蘭圖。
從懸挂的位置可知,蕭伯瑀極喜愛這幅字畫。
不由地,蕭母喚來了田安,問道:“這字畫是誰贈的?”
若是朝中哪位大臣之女相贈,她也可請媒婆上門去提親。
田安支支吾吾,最後還是如實相告,“回夫人,是……甯王殿下。”
蕭母眸間掠過一抹失望,可忽地又想到,如今朝中政局不穩,若蕭伯瑀與甯王有所私交,恐引起旁人猜忌。
思及此,蕭母神色一變,吩咐道:“此事萬不可傳出去。”
“是!”田安躬身應道。
宰相府。
蕭伯瑀全心投在政務之中,才消解了心中煩悶的情緒。
今日是休沐日,宰相府中除了值守的侍衛外沒幾個人走動,長史王橫從府外走了回來。
“大人。”值守侍衛行禮道。
一侍衛與王橫關系交好,今日又是休沐日,不由地多說了一句,“大人今日怎麼也回來了?”
“跟同僚喝了幾杯酒,有些乏困,便想着回來休息一下。”王橫随口問道:“今日還有誰也在?”
“半個時辰前,蕭大人也回來了。”那侍衛答道。
王橫神色一詫,蕭大人這一個月來才休沐這一日,結果這半日沒到,又回來處理政務了。
屋内,王橫走了進來,問道:“大人,您今日怎麼回來了?”
說着,便要将處理好的奏疏整理至一旁。
蕭伯瑀道:“這些奏疏你明日再整理上呈也不遲。”
言外之意便是叫王橫回去,王橫自然明白,他躬身應是,卻不由地多嘴了一句:“大人也應适時歇息,萬一也像甯王殿下一樣病倒了……”
話音一落,蕭伯瑀手中的動作一頓,他微微擡起頭,問道:“殿下病了?”
王橫便将今日和同僚幾人一起喝酒的事情一一告知。
他們這幾人中,有一同僚是太常寺的小吏,聽小吏說,甯王病了好幾天了,一直沒來太常寺。
太常寺卿周訪明面上擔憂甯王殿下的病情,實際上恨不得他多病些時日,眼下太常寺上下籌備四月雩祭之事,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出了什麼事。
蕭伯瑀輕輕颔首,“嗯,我知道了。”
見蕭伯瑀神色平淡,王橫一時捉摸不透他的态度,斟酌片刻後,他輕聲問道:“大人,可要備些藥材去甯王府中探望?”
“不必了。”蕭伯瑀搖了搖頭,而後便又低頭繼續處理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