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瑀緩緩道:“陳太尉之子今晚在這裡失蹤,殿下可否告知,為何會在這裡?”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趙從煊艱難地開口。
蕭伯瑀聞言,神色一愣。下午田安回府時,的确說了這件事。
“母妃臨終前說,她想回江南……泛舟遊湖。”趙從煊低着頭,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洛妃是江南女子,少時便常與人泛舟遊玩,但自入宮以後,一言一行都受人桎梏,便再也無法自在逍遙泛舟了。
旋即,趙從煊緩緩擡起頭,眼中水光潋滟,他輕聲道:“蕭大人,你若還覺得我有嫌疑,那請便吧……”
話落,一滴淚水沿着他的眼角滑落。
下意識地,蕭伯瑀緩緩伸出手,指腹溫柔地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淚水似乎格外滾燙,蕭伯瑀指尖微頓,很快便反應過來,他逾矩了。
趙從煊睫翼微顫,他仰起頭,唇角翕動,低低地問道:“蕭大人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臣有錯。”蕭伯瑀倏地收回了手,聲音低啞了些。
話音一落,一個身影覆了上來,隻一刹那,唇上傳來一抹沁涼。
蕭伯瑀尚未反應過來,一雙手便攀上他的脖頸,溫熱的身體顫抖地陷入他的懷中。
懷中人的唇瓣帶着淚水的鹹澀,生澀地在唇間厮磨,柔軟而輕輕顫抖着。
蕭伯瑀的手掌貼在他單薄的脊背上,卻沒有推開。
船艙内,燭光忽地湮滅,昏暗狹小的船艙内隻餘兩人呼吸交纏的聲音。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卻不知是要将人推開還是按得更緊。
趙從煊輕喘一聲,怯生生地咬着他的唇角,卻不知該如何深入。
蕭伯瑀腦中那根緊繃的弦‘铮’地斷開,他猛地扣住趙從煊的後頸。
這一刻,腦海中所有的禮義廉恥,所有的顧忌都被他抛之腦後,似壓抑許久般加深了這個吻。
小船外傳來侍衛的腳步聲,趙從煊吓得一顫,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縮。
“大人!大人不見了,快來人!”一個侍衛大聲呼喊。
蕭伯瑀将人扣在懷中,他穩住心神,開口時聲音已恢複平常,“無事,不必驚慌,先退下吧。”
“是。”侍衛雖有疑色,但不敢多問。
腳步聲消失後,船艙内再次沉寂了下來。
蕭伯瑀神色凝重,他無法再忽略這件事,倘若懷中人是個女子,他定當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可懷中人不止與他同為男子,還是大晟王朝的王爺。
蕭伯瑀的沉默讓趙從煊以為,他後悔了。
趙從煊仰起頭,小心翼翼将唇瓣貼了上去,兩人的唇瓣隻在咫尺之間。
“殿下……可知自己在做什麼?”蕭伯瑀喉結微滾。
下一刻,濕潤的唇瓣緊貼而來,答案不言而喻。
蕭伯瑀将人摟得更緊,指尖陷入那柔軟的發絲中。不同于剛才的失控,這個吻輕柔得像拂過水面的月光。
趙從煊渾身發軟,唇瓣微微張開。
寂靜的夜中,心跳聲似乎要撞破胸膛,耳畔隻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以及唇齒交纏的水聲。
良久。
蕭伯瑀将人放開,他輕聲道:“殿下,臣派人送您回府。”
“嗯……”趙從煊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似乎帶着幾分委屈。
蕭伯瑀輕輕笑了笑,他溫柔地捧住懷中人的臉頰,而後在他眉間落下一吻。
“近日長安城恐不太平,殿下務必小心。”蕭伯瑀輕聲叮囑道。
趙從煊輕輕點了點頭,“嗯……”
蕭伯瑀吩咐侍衛安撫周遭百姓後,小酉子抱着狸貓從東邊夜市走了過來,手裡還拎着貓藤窩等物。
趁此時機,蕭伯瑀派人護送甯王回府。
深夜,甯王府。
一道黑影從高牆外一躍而起,緊接着熟練地避開府中侍衛耳目,直抵甯王府書房。
“……人已經送出長安。”
“嗯。”趙從煊輕輕颔首,“将人送到尉遲徽手中。”
那黑影似有不解,他低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幫尉遲徽?”
趙從煊是大晟的王爺,幫反叛軍對他而言并沒有半分好處。
“是幫他,還是殺他,這得看他怎麼選了。”趙從煊淡淡道。
很快,那黑影便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心頭頓時湧起一陣寒意。
陳易落在尉遲徽手中,這一步棋,無論如何都會激起雙方交戰。
太尉陳威沒有剿滅反叛軍的緣由便是想擁兵自重,若是得知尉遲徽劫走了他的小兒子,必然坐不住了。
待黑影消失後,趙從煊看着棋盤,眸間陷入沉思,還有一步最重要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