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在校醫院裡,而哈利的床位就在我旁邊。
校醫院顯得空蕩而安靜,并沒有麻瓜醫院常有的消毒水味,除了某位高年級的呼噜聲之外一切都好。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右腿已經感受不到一點兒疼痛了,但動起來時還是顯得有些僵硬。
“哦,你醒了,德文特小姐。”龐弗雷女士突然出現在我的床位前,把我吓了一大跳,“來,把這個喝了。”
我乖順地喝下了龐弗雷女士遞過來的藥劑,問道:“我在這裡躺了多久了?”
“大概八個小時。”龐弗雷女士回答道,“你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就能出院。”
“謝謝您。”我說,“哈利沒什麼事吧?”
“波特先生沒什麼大礙。”龐弗雷女士把目光放在哈利床頭櫃的禮物小丘上,“過幾天就能醒過來。”
“太好了。”我說。
我百無聊賴地開始仔細端詳床頭櫃上的禮品——當然不是屬于哈利的那一堆。
莎士比亞的詩集,來自赫敏·格蘭傑,她知道我對麻瓜很感興趣,當然也能猜到我在校醫院的生活得多麼無聊。
羅恩送了不少糖果,幾乎都是我愛吃的,但我猜測這些全是他從餐桌上順來的,也就沒必要自戀地懷疑他有沒有在悄悄觀察我的生活了。
還有一大盒吹寶超級泡泡糖,我不用看就知道是納威送的。他還給我寫了一封修改過無數次的長信,我想我以後對納威的态度應該變得更好一點。
水晶球和散發着薰衣草香的安神玩偶,署名是拉文德和帕瓦蒂。我對水晶球預測的真實性持懷疑态度,至于安神玩偶,如果長得沒那麼詭異的話,我還是會考慮抱着它睡覺的。總而言之,我很高興我們已經和好了,誰知道在宿舍裡大氣也不敢喘的日子有多難熬?
剩下的不少禮品都被我翻了個遍,直到龐弗雷夫人不勝其煩地讓我出院。
我抱着禮物,大搖大擺地回到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一路上當然有許多觀衆。
“快看那邊——她是瑞秋·德文特嗎?”
“是她!”
“那哈利·波特……”
每次話題都會回到哈利身上,我苦笑着,在心裡歎了口氣。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否還在嫉妒哈利,他完全配得上他的一切頭銜和榮譽,哪怕那些是他所不想承受的。
我一走進公共休息室,赫敏、羅恩和納威就圍了上來。
“瑞秋!”赫敏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就像魔鬼網一樣緊緊地抱住了我,“我很想念你。以後不要這樣做了,好嗎?”
“龐弗雷夫人一揮魔杖就能把我治好。”我用鼻尖觸碰着她的發絲,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又嬉笑着去撓她的腰。她氣呼呼地松開了我。
“我們原本想去看你和哈利的。”羅恩說,“該死的龐弗雷隻讓我們進去五分鐘!”他比了個上勾拳的動作,“那時候你們倆都沒醒呢!”
“我還以為你死了。”赫敏說,“看見你暈倒在那裡,我都被吓了一大跳——幸好你還有呼吸。鄧布利多很擔心你們,我們都以為——”
“好了,好了。”我松開赫敏,對她露出一個勝利般的笑容,“我們不是都沒事嗎?我聽龐弗雷夫人說,哈利過幾天也能出院了。”
納威支支吾吾的,隻是握住了我的手,激動地看着我。
“我很高興你這麼做了,納威。”我抱住了他,真心實意地說出了自己曾嗤之以鼻的那些鼓勵話術,“你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勇敢、堅定又能明辨是非的人了,作為你的朋友,我真為你驕傲。”
哈利真正醒來是在兩天後,在此之前,我已經聽到了許多個不同版本的哈利的經曆,但它們都以救世主大敗黑魔王作為結尾。
第一學年的倒數第二天,我們又一次出現在校醫院門口時,龐弗雷女士顯得十分無奈。
“拜托,女士,讓我們進去吧——”
“絕對不行。”龐弗雷女士這麼說着,看起來卻已經有些動搖了。
“可是鄧布利多教授都可以探望哈利。”赫敏夾起嗓子,我和羅恩對視一眼,忍不住偷笑起來,“為什麼我們不行呢?”
“他是校長,自然有所不同。”龐弗雷女士側過頭去,我注意到哈利正眼巴巴地望着我們,“波特先生需要休息。”
“我正在休息呢,您看,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做。”哈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求求您了,龐弗雷女士,隻見五分鐘。”
龐弗雷女士無比糾結。
“哦,好吧。”她說,“可是隻準五分鐘。”
她側開一個身位,我們三個立刻擠進了校醫院,向着哈利的床位奔去。
“哈利!”
哈利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氣色遠比期末考試前那段時間裡的要好很多。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似乎已經激動到忘記像以往一樣把頭發撫平了。
赫敏來到哈利身邊,似乎也想給他一個久别重逢的擁抱,但她克制住了。哈利松了口氣。
“哦,哈利,我們都以為你要——”赫敏說,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
“整個學校都在談論這件事。”羅恩并沒有和他的孿生兄弟說些肉麻的話,急切地詢問道,“當時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我走進最後一個房間,奇洛就站在那裡。”哈利幹巴巴地說,完全不像是在講述一個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他告訴我,那次魁地奇比賽,斯内普其實是在念破解咒救我,真正搗鬼的是他。赫敏點火燒斯内普的袍子時,正巧把奇洛撞倒了。斯内普一直在阻止奇洛查看魔法石的機關,這也是他被三個腦袋的大狗咬住腿的原因。”
“我真不敢相信奇洛是這樣的人。”我慢吞吞地說,“可是,既然奇洛是神秘人的仆從,那他的話真的可信嗎?”
“奇洛并不認為我會活着出去。”哈利說,“他隻是把真相告訴一個永遠不會透露出去的人罷了。”
哈利喝了口南瓜汁。
“奇洛的身後立着厄裡斯魔鏡,他說這是找到魔法石的鑰匙。有個聲音在和奇洛說話,奇洛就讓我站在魔鏡前面。鏡子裡的我把魔法石放進了口袋裡,而那石頭真的落進了我的口袋。奇洛問我看到了什麼,我編了個謊話,但那個聲音根本不信。”
羅恩倒吸了一口冷氣,全神貫注地盯着,比他上課時還要認真地多。
“奇洛解下了頭上的圍巾,轉過身去。在他原本是後腦勺的地方,長着一張像蛇一般的臉。是伏地魔的臉。”
雖然已經聽過無數遍哈利遇見神秘人的故事,但聽他本人講出來的感受還是不一樣的。赫敏發出了一聲驚呼,羅恩顯得驚恐極了。但我們什麼話也沒說,聽着哈利繼續講下去。
“他知道魔法石在我的口袋裡。他想抓住我,但奇洛一碰到我,手上就被燙傷了,痛苦地弓起身子。奇洛想對我施咒,我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臉和胳膊,伏地魔一直在咆哮。最後,我似乎聽到了有些聲音在喊我的名字,奇洛似乎放開了我,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再醒來時就是在校醫院裡了。是鄧布利多救了我,他告訴我魔法石已經被毀掉了。”
我敢說哈利一定省略了很多東西,但讓他說個明白,那可是一千零一個晚上也說不完。
片刻的安靜後,羅恩開口了。
“那麼說,勒梅快要死了?”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鄧布利多認為——他說什麼來着?”哈利望向天花闆回憶着,“‘在頭腦十分清醒的人看來,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
“我早就說他有點神經兮兮的。”羅恩說。
“後來你們仨的情況怎麼樣?”哈利笑了笑,問道。
“我很順利地回去了,我把羅恩喚醒,而瑞秋徹底暈了過去。”赫敏說,“我們飛快地沖向貓頭鷹棚屋,卻在門廳裡碰上了鄧布利多。他隻說了一句:‘哈利去盯住他了,是嗎?’然後就趕緊朝四樓奔去,把哈利和瑞秋帶了出來。”
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你們說,鄧布利多是不是故意要哈利這麼做的?”羅恩說,“把你父親的隐形衣還給你,還有一切的一切?”
“哎呀。”赫敏忍不住說道,“如果他真是這樣——我的意思是——那就太可怕了,你很可能被殺死的。”
“鄧布利多應該不是這種人。”我反駁道,不然我珍藏的那一堆鄧布利多畫片可都賣不出去了。
“我認為他大概是想給我一個機會。”哈利若有所思道,“他似乎對這裡發生的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我覺得他十分清楚我們打算做什麼,他沒有阻止我們,反而暗暗地教給我們許多有用的東西。我認為,他讓我懂得魔鏡的功能絕不是偶然的。他好像認為如果可能的話,我有權面對伏地魔……”
“你真懂他。”我完全不帶嘲諷意味地說,“我隻知道他的中間名裡有個珀西瓦爾①。”
“鄧布利多就是這麼不同凡響。”羅恩說,“對了,你明天一定要來參加年終宴會,分數都算出來了,當然了,斯萊特林得了第一名——你錯過了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沒有你,我們被拉文克勞隊打得落花流水。”
赫敏默默地瞥向窗外。
“雖然格蘭芬多是倒數第一,但宴會上的東西還是挺好吃的。”羅恩說。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闖進來的龐弗雷夫人打斷了。
“你們已經待了将近十五分鐘了,”她堅決地說,“快給我出去。”
第二天晚上的年終宴會上,整個禮堂都被裝扮成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綠色和銀色的帷幔高高挂起,繪着斯萊特林蛇的壯觀橫幅張貼在主賓席後的石牆上。
“龐弗雷女士不會不讓哈利參加年終宴會吧?”羅恩悄悄地對我說。
“我覺得他不參加也沒什麼關系。”我小聲說,盡量不讓赫敏聽到,“讓他過來聽鄧布利多宣布格蘭芬多拿了倒數嗎?罪魁禍首還是我們幾個?”
“可不包括我。”羅恩有些幸災樂禍地說,繼續左顧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