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經過讨論和修改，将軍把最終定稿的圖紙交到了玄光手上。新住處的風格簡樸雅緻，僅僅包括一座二層小樓，一處由竹林圍起的園子，一泓湖泊和湖邊的涼亭。

小樓的設計參考了景元還未上任将軍之前，毀于戰争的故居。竹林，雅園，湖泊，則是按照丹恒兒時那處洞天的景緻進行還原。

将軍特别要求，将湖面設為蜃境的入口。以水為界門，是為更方便誰出入已經不言而喻。

但玄光不知道，真心以為将軍喜好跳水，問他需不需要在岸邊搭一個高高的跳台，好發揮各種炫酷姿勢……

景元無語三秒，婉言拒絕。

臨走前，他拿出丹恒半夢半醒間成就的初稿，請玄光裱起來，作個紀念。

“這是……浮空神殿麼？”玄光盯着畫卷，啧啧稱奇，“雖然線條狂亂，結構虛妄，但是我竟然能從中看出作者的一顆虔誠之心！敢問将軍，此乃何人傑作？要供奉的又是那位神明？帝弓司命嗎？”

“哪裡是什麼神殿……你這想象力也着實豐富，不輸于此畫作者。”景元無奈笑道：“莫非我低估了先生？不瞞你說，這正是初版設計稿，若先生喜歡，可有能力實現？”

“……”玄光的表情瞬間僵硬，仿佛能聽到自己脆弱的心髒發出碎裂聲。

連接虛實的“通道”不全是采用常規構建方法，他确實打算引出蜃影來幻化景象，所以才信心滿滿地讓景元與蘭玉自由設計。然而，眼前這副畫的宏偉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目前對蜃珠力量的掌握。

“将軍英明！此等傑作看一看足以，要居住還得是終稿舒适哇！”他果斷将畫作卷起，表示定将其挂在合适的地方。

“對了将軍。”他又道，“我的工作站還有半月完工，等調試結束，就可以先投放丹良與丹柔的意識了。”

“好。我會聯系冷疏，準備試驗，若他們兄妹可以順利恢複神智，就盡快安排餘下的病患進行治療。”

兩年間，共有四十九人發生類似的異變，冷疏按照與将軍的約定，均特殊處理，已經快要達到十王司寬赦的極限。蜃珠醫治的結果至關重要，将判定這批患者是否還有施救的必要，也決定景元的堅持是否有意義。

所以……

“第一次，務必萬分小心。”

“好的，将軍。”

-

深夜，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不知從何處傳來嘹亮的鐘聲，将倒在大門邊的青年驚醒。

眼睑僵硬得好似被膠水粘住，丹良費了很長時間才把它們分開。一團搖搖晃晃的紅光最先落入瞳孔，那是挂在屋檐下的燈籠。

借着微弱的燈光，他看到破舊的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生死輪回。

這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丹良絞盡腦汁回想暈倒前發生的事情，卻驚恐地發現什麼也想不起來，甚至包括他自己。

我……又是誰？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向内旋開，露出裡面幽藍色的光暈。似乎有股陰風從背後繞過，化作無形的手牽動他的衣擺，邀其進入。

青年瞪大雙眼，渾身顫抖起來，慢慢後退。直覺告訴他，不要靠近眼前這座詭異的宅子。

可就在他轉頭要跑時，陡然發現大雨中竟浮現出無數龐然大物，正向這裡逼近。

丹良看不清魔物的樣子，隻見一雙雙比燈籠還要大的血紅色眼睛紛紛鎖定了自己的身影。

他吓得連驚叫都卡在了喉嚨裡，連滾帶爬地撲進院門，直摔得眼冒金星。

大門重又關閉，将魔物攔在外面，可怖的吼聲也漸漸遠去。

青年驚魂未定，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面前是一條挂滿風鈴的走廊，盡頭淹沒于黑暗中。

他平複呼吸，慢慢起身，向前走了幾步，覺得有些熟悉。

風鈴随着來者的腳步依次響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忽然聽到有女孩的笑聲，穿梭在鈴音中，斷斷續續，若即若離。

“哥，我在這兒！”

丹良猛地轉身，餘光掃過一道白影，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