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心間歎服。還得是景元将軍啊，編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的還甚是巧妙，身份、性格都給出合理的解釋，就算他這種知道内情的人想要反駁都挑不出毛病。

後方，冷疏正在調整法陣，目光聚焦在靜靜躺在陣眼的小型偃偶身上，并不太在意蜃境的情況。“丹良狀況穩定，沒有受到創傷的迹象，你們繼續。”她說。

“先生可緩過來了？”景元轉向玄光，關切地問。眼神則有些許微妙。

“呃，實在不好意思将軍，我……”玄光臉頰微微發燙。如果是蘭玉被吓到倒還情有可原，他作為蜃境的設計者，實在是不應該。

現在回想方才情形，好像隻是視覺沖擊力有點強，要說可怕，倒也不至于。鬼曉得他身體抽什麼風……還好，沒釀成大錯。

“啊，别誤會，我并沒有指責您的意思。先生這段時間過于操勞了，要注意休息。”

“嗯嗯！一定一定。”

“那我們接着觀察，有什麼問題先記下來。試驗結束後再讨論改進。”

景元收回目光，注視畫面。

這時，隐退在院外的魔物嗅到可乘之機，如黑潮般再度湧來。

丹恒警惕地觀察四周，不受黑暗和大雨阻撓的視線将每一隻匍匐逼近的怪獸牢牢标記于腦海。

在他眼裡，這群類似巨型蜥蜴的爬行動物似乎與剛剛被他打暈的人形巨獸不同，散發着純粹的邪惡。

于是，少年眸中殺意頓起，不再手下留情。

“蘭玉，盯着檢測器，及時提醒！”景元語速極快，話音未落一隻“巨蜥”已被槍尖刺穿，随即化為血水散去。

丹恒，我相信你……将軍握緊五指，默念道。

“精神沒有削弱！不對，等等！”蘭玉死盯着數值，“上漲了，竟然上漲了！有效果的！這些怪物是‘混亂’沒錯！”

“哎呦我的媽呀，你說話能不能别大喘氣啊！”玄光激動地滿臉通紅，朝着屏幕喊，“加油小帥哥……哦不是，二号丹良，加油！幹它們！”

……神特麼二号丹良，那是我家少主。蘭玉沒忍住暗暗吐槽，同時自豪感也暴增。

幾百隻大蜥蜴算什麼？别說在蜃境裡，就算在現實中，也不夠少主熱身的。呃……前提是解除封禁，再凝出重淵珠。

頃刻間，戰場上屍橫累累，又全部融化，地面已變作血泊。餘下幾隻巨蜥終于明白亂攻不成，兩兩配合四面夾擊。

丹恒剛挑中一隻怪獸的咽喉，餘光掃到身後紅光乍現，便攥緊槍身，借中槍那隻前撲的力道，将自己旋進它身下，正正擋住偷襲。緊接着心念發狠，舉重若輕，直接掄起了那隻被紮牢的巨蜥，以腳下為圓心，使出一招“風卷殘雲”，将撲來的怪物盡數掃到一處，再跟着一記“長風破浪”，擲出槍去。

由于裡面太暗，少年動作又太快，屏幕外除了将軍，其他人都隻看見怪物殷紅的眼眸在雨簾裡劃出無數道如飛梭般交織的血線，然後絲線迅速扭曲糾纏，最後，被飛刺而來的青光貫穿。

五分鐘不到，整場堪比表演的屠殺就此落幕。

景元始終凝望着蜃境裡恣意的少年。

那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清秀俊美，更毫不掩飾地展露出與生俱來的矜貴和冷傲。

兩年間訓練成果斐然。這孩子僞裝得無懈可擊，戰鬥技巧娴熟，新力量也運用自如。

成長了不少呢。景元欣慰地想。

心意相合，意氣相合，氣力相合，兼具肩胯相合，肋膝相合，手足相合，是為雲騎槍術之“六合”。

你學得很好，丹恒。

原本還擔心這孩子總是壓抑心事，會憂郁頹唐。但即使在将軍看不見的精神世界裡，丹恒也一直好好對待着自己，認真修煉，努力進步，這才能有今日如此驚豔的亮相。

景元止不住反複欣賞那英姿煥發的身影，忽然感到熟悉，丹恒給自己塑造的新形象應該有所參照吧。

繼而，他想起了那本小說——《星海巡遊》。

有那麼一瞬，景元恍惚間好似看見不久的将來。

再也不受禁锢的遠行之人，奔赴浩瀚宇宙，真正開始屬于他此生的精彩……

眨眼時，幻影消失。将軍心間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就好像是……提前很久便體會到那縷綿延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