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程景初開始發燒,醫生告訴程元謹,他母親本來就發燒,方才嗆水,發熱是因為肺部炎症,要立刻輸液。
程元謹兄弟二人,一個陪着程景初,一個去辦住院手續。
輸了液,程景初安靜睡着。
程元謹和趙昀在病房中說話。
“咱媽這樣我不放心,我想帶她随軍。”程元謹盯着病床上的人,眼眶濕潤,“卉卉的死,對她打擊太大,我怕她走不出來。”
趙昀不同意:“北海軍區條件艱苦,我不放心,還是讓咱媽留在燕京吧,讓你嫂子照顧咱媽一段時間。”
“不用了。”程元謹拒絕,“她不是媽的兒媳婦。”
“你怕你嫂子對咱媽不好?”趙昀想抽煙,猶豫一下又放下,拿起煙放在鼻端聞了聞。
程元謹沒說話,讓趙昀回去,他在這裡守着。
“你去和徐姨說一聲,别讓她擔心。”程元謹說。
半夜,程元謹發現程景初醒了,目光遊離,便和她說話:“媽,妹妹雖然不在了,可你還有我,你要是走了,我真的沒家了。”
“是媽媽不好,對不起小謹。媽媽看見你妹妹了,不是想跳河。”程景初撫摸着程元謹的臉龐,“媽媽想去你妹妹走的地方,你能帶我去嗎?”
程元謹同意:“好。”
出院後,程元謹開了介紹信,帶着母親來到了洪山大隊。
當然,這次不是以趙狗子的身份出現,而是以知青家人的名義。
沈黎見到程元謹,一眼便認出了他:“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趙狗子是“黑五類”,被人排擠,經常上山找吃的,不和人一起上工,他離開幾天,也沒人發現。
程元謹不方便解釋太多,道:“我妹妹在這裡做知青,出了意外,人沒了,我媽傷心,想來看看。”
沈黎了然:“需要我給你們安排住處嗎。”
“那就麻煩你了。”程元謹沒有客氣。
沈黎很意外,她隻是客氣一下,并非真要給他們安排住處。
程景初見沈黎與女兒一般年紀,心生喜歡,一直盯着沈黎看:“小姑娘,你長得真好看,和我的卉卉一樣好看。”
“謝謝阿姨。”沈黎覺得程景初有問題,卻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沈黎還有事,辭了程元謹,去顧奶奶家,把做藥的藥膏給她:“顧奶奶,這膏藥是我做的,祖傳的方子,您貼在膝蓋處,會有所緩解的。”
顧奶奶拿着藥膏,道了謝,還讓沈黎回家坐坐,沈黎沒同意:“我還有事,就不去了,改日再去你家坐坐。”
出了顧家,沈黎回去,想想試試做豆腐腦,洪三幾個人也該回來了。
她到了知青點,見洪三幾人蹲在門口,滿臉菜色。
沈黎知道怎麼回事,并未說明,走過去問他們是不是餓了。
洪六驚魂未定,想搖頭說自己不餓。
可見沈黎肅穆看着他們,笑着道:“随便做點兒就好,我們吃過了。”
今日苗小花遊行,他們都去了,看着苗小花跪在炭渣上,低着頭,神色狼狽,圍觀的人喊打喊罵,還苗小花身上扔石子。
那些石子都不小,有的砸中苗小花,鮮血直接從頭上流下來,看着很是可怖,這一幕可把洪三幾人吓得不輕。
不過更吓人的還在後面,那就是看槍斃人。
洪三幾個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平日偷雞摸狗,調戲幾句人家小姑娘,頂多被人罵,被人厭惡,構不成犯罪,就是被抓起來,就是教育幾句。
他們何時見過槍斃人,當時苗小花腦子開花時,洪三幾人都懵了,愣在原地許久。
洪勝利經曆過特殊時間,見過鬼子刺刀殺人,倒是不懼怕,還在旁邊威脅洪三幾個。
豆腐腦上桌,洪三幾個齊齊想吐。
沈黎似笑非笑:“誰要是敢吐出來,以後再有什麼好事,肯定不會帶上他。”
洪三幾人忍着惡心吃了豆腐腦,匆匆辭了沈黎。
洪勝利對沈黎伸出大拇指:“這幾個真吓破了膽,以後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希望如此。”沈黎頓了頓問洪勝利,“咱們的豬苗,雞苗怎麼樣了。”
昨天從鎮上買的,都放到了山谷裡,讓人專門看着,倒是不怕讓東西禍害了。
“都很好,就是有一件事,非常棘手。”洪勝利抽了口旱煙,一臉愁容。
“說說看,什麼事?”沈黎能猜測到一二,應該是養雞養鴨的事。
“雞苗鴨苗暫時有人照看,這份活計到底給誰,我拿不定主意。”洪勝利實話實說。
才一天功夫,有好幾個人到他跟前,想要這活,給誰都得罪人。
沈黎略微想了片刻:“選幾個人出來,抽簽決定吧,選那勤快的,老實肯幹的。”
“行。我讓人去選。”洪勝利也是這個主意,隻是拿不準沈黎的意思,過來問問。
吃過晚飯,沈黎喊人開會,說了養豬養雞的事。
洪山大隊剛開始搞養殖,沒有任何經驗,隻買了五頭小豬仔,五十來隻雞,活不重,村裡人都搶着幹。
大家一聽開會,就知道是這事兒,倒是比往常積極。
吃飯的沒吃飯的,聽見大隊長的吆喝聲,全到打谷場集合。
沈黎宣布了參選名額,六七個人,其中就有蘭芝嬸、錢桂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