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完開始收拾自己東西的方旭看到季安也進進出出,一會拉着小推車出去拿快遞,一會去地下室倉庫拿着幾個大罐子跑進廚房。
又再一會他從廚房大喊,“哥,救救我,救救我,辣眼睛。”
“救命,檸檬辣眼睛了!看不見怎麼開水龍頭了!”
方旭站起來往廚房跑去,“你這麼早切它幹什麼?”
水聲嘩啦啦響起,方旭将水流調合适,将季安的腦袋按過去。
季安胡亂揮舞手臂,拍掉方旭控制自己的手,“我自己來。”
兩分鐘後,季安眼睛發紅流淚内心戚戚地暫時收手,接過他哥遞的紙巾擦幹淨臉,低着頭連續眨眼睛想讓眼眶還積攢的眼淚掉落。
這才有空,擡頭,朝一旁悶聲不說話的方旭解釋,“不是切,是錘,我就想試試,還不熟練。”
方旭看季安擡頭那瞬間,眼尾一顆鑽石般淚珠沿着他的臉龐一路描摹,最後挂在下颌。
白鑽閃着的光讓方旭收斂了眉眼,也收回在嘴邊的幾句重話,他退回了大廳。
隻有季安留在了原地,那滴淚珠消失在他的臉龐,但并不在地闆上,不知道滴去了哪裡。
大廳的方旭第一次覺得内心深處濕漉漉,過分悶熱。
下午四點,季安在廚房裡抱出好幾個大罐子,拿着小推車等着他同桌來接他。
四點二十幾分,劉雲淮到達季安的家,接上了季安和季安準備好的物資,一堆杯子,裝好的封口機,蜂蜜,洗好的檸檬……
五點十七分,“雲安小攤”正式開張,季安在群裡曬出一個收款截圖,六塊錢,附帶一句話:開張啰!
但是接下來似乎生意不行,季安安靜了。
晚上自己做飯吃着的方旭,看了看客廳的時鐘,七點整,他撥打了季安的電話想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他,可惜沒人接。
過了十分鐘,再打還是沒人接。
等到七點三十,又打,同樣沒人接。
季安擺攤的地方在河邊的城市公園旁。
方旭去季安衣櫃随便拿了件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門口他返回車庫推上了自己的自行車。
騎着一輛暗黑碳纖維自行車的少年在路上疾行,他身上卡其色的休閑褲和白色體恤被河風吹得獵獵作響。
城南河邊公園旁的小吃街長長一條,方旭不知道季安具體在哪裡,等他迫于無法拒絕的熱情說了N多句,“不吃,謝謝。”之後,總算看到了季安。
整條街人來人往,季安的攤前全是路過的人,沒有人駐足停留。
季安一個人在攤位抛包裝好的檸檬玩,玩得不亦樂乎,差點砸翻一個杯子。
百無聊賴的季安眼很尖,迅速捕抓到朝他過來的方旭,他站起來,檸檬往桌上一放,朝方旭招手,“哥,我在這!”雙手高舉的他一臉驚喜,迎過去,“哥,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來嗎?”
方旭本就已經慢到不行的車速加快了一下,然後就完全停了下來,他單腿撐住車,居高臨下看着季安,“你手機呢?被偷了?”
季安,“啊,”了一聲,跑回去,從操作面闆前挂着的白色帆布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朝已下車推着車走進攤位的方旭解釋,“這麼多電話?太吵了,沒聽到嘛。”
他将手機揣口袋裡,“哥找我什麼事?”
方旭,“看你是不是将自己也賣了。”
季安撇撇嘴,“嘴硬,你肯定想我了,”,他理虧這句調侃說得隻有他自己聽得到,七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到。
殷勤地去接手方旭的自行車,接過手将自行車靠在了劉雲淮帶來的一個大箱子旁靠好,“你這車,就這點不好,停都不好停,弄個腳撐不行?”
季安惦記給這輛車加個腳撐很久了,但方旭沒有讓季安給他經常騎去學校的那輛加座位一樣得逞,他說,“别想。”
季安切了一聲,讓方旭坐下了他們攤位唯一的椅子,撩起不存在的袖子,一副自己很忙的架勢,“哥,你先坐會。”
季安看到有人來了,看那眼神像是他的顧客。
他預備大幹一場,讓他哥開開眼。
然而現實是他哥沒被他開眼到,他自己的眼反而瞪大了。
顧客走到一半驚吓這側身躲閃,一個挂着“炸雞架,買一斤送半斤”旗子的小車迅猛穿過去,小車子跑得很快,季安的預備顧客拍着胸口也轉身就離開。
可季安來不及惋惜,因為他看到周圍不少攤位像驚鳥一樣,慌張着四散。
“城管,稱管”有人小聲喊。
“又來?跟上跟上,加雙份雞蛋的,我在前面轉彎那裡等你。”炒粉大哥鍋往竈台一扔,關了液化氣,騎上車就開跑,一邊跑還不忘已經付了錢的客人,“我在前面等你啊!”
“都說讓你不要支傘,都說沒雨,非得支,這回好了,跑都跑不快!”賣麻辣燙的大姨不滿埋怨。
……
又一個鍋蓋甩上了鍋裡,砰!哐當!
季安心也哐當一聲,他也是擺攤的,被慌張的氛圍一拱,沒什麼經驗的他有樣學樣,将東西胡亂往車裡一塞,幸好他東西不多,不像别的,又鍋又碗又煤氣罐。
收得很快,不過幾秒,他推起被裝飾成北歐簡約風的小推車就跑。
完了,城管怎麼這時候來了?方叔的烏鴉嘴!
對了,方叔!方叔的兒子他的哥哥還在那坐着,季安迅速轉身又往回跑,哐當,桌面有東西倒了,但是他沒空管了,忙得不行,暫時丢下車子,跑到方旭面前,拽着明顯不明所以比他還沒經驗的方旭就要腳底加速。
方旭問,“你剛剛跑什麼?”
季安傾斜着身體,努力拉方旭,瞪大眼睛着急地,“哥快跑,城管來了!”
方旭被季安帶着走了幾步,掃了眼四周,看不見城管但是有點亂,有很多人很着急着四散,“沒必要跑吧?”要是不合法就被取締,做不得就不幹了,而且周圍還有穩如泰山的,不像是非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