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時針指到晚上九點。
秦慕棉在看這個世界關于心理學的書的時候,客房的房門就被規律地敲響。
叩、叩、叩。
節奏精準。
這樣的敲門聲讓秦慕棉懵了一下,他約見的不是宋雲辰嗎?這是把宋雲宇給送來了?
不過,他還是去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隻……花孔雀。
不不不,不是花孔雀,但宋雲辰給秦慕棉第一眼的印象确實如此。
來者在大晚上穿着的燙得齊齊整整的襯衫西裝褲和小夾克,若隐若現的木質香水的香氣,腳下踩着的皮靴被擦得锃亮,再擡頭往上看,這高個子還頂着一頭被發膠打理過的頭發。
而相比之下,穿着的是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腦袋後面的連帽兜上還挂着兩隻白白的兔耳朵的秦慕棉,正瞠目結舌地看着手裡甚至拿了一支玫瑰的宋雲辰。
“你……”
秦慕棉頓了一下,還是開口:“進來吧,坐下吧。”
宋雲辰傻傻地點點頭就要往下坐。
秦慕棉:“不是坐地上!”
宋雲辰一下刹住,尴尬地環顧了一圈,這兒除了床就隻有一張椅子,連個小沙發都沒有:“棉棉,要不我給你換個套房……”
秦慕棉:“不用啦,我住這兒也挺舒服的。你坐床上吧。”
宋雲辰的腦子轟一下炸了。
這個時候的秦慕棉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着乖乖坐到床上的宋雲辰,滿意地去關門。
畢竟進入精神圖景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其中不能有任何人打擾,否則可能會對向哨雙方進行反噬,但他其實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這樣,穩妥些總是好的。
關好了,他回過頭看到宋雲辰的整個頭肉眼可見地都紅透了。
秦慕棉有些莫名:“你緊張什麼呀?”
棉棉的氣味,棉棉的床,好軟,明明是自家産業怎麼感覺比他自己的床還要軟,不對棉棉問他話了他得答點兒什麼……
宋雲辰:“我我我我一點都不緊張,真的。”
說一句話咽了三次口水。
秦慕棉都給宋雲辰逗笑了:“别緊張呀。”
他走過去,接過宋雲辰手裡的玫瑰,即使宋雲辰的十根手指都要糾結扭曲成麻花了,這支被小心地修剪了尖刺的玫瑰卻仍然沒有被傷着半分。秦慕棉把玫瑰放在書桌前的空玻璃水杯裡,端詳了一下,贊歎道:“真好看。”
宋雲辰就一直這麼呆呆地看着秦慕棉。
秦慕棉這一系列的動作,非常輕松地把他剛剛的緊張感撫平。他的視線和注意力都随着秦慕棉的動作走了,就像那支玫瑰落進玻璃杯,輕微的咔哒一聲,短暫的震蕩之後是平穩的餘溫。
然後一切歸于平靜,隻剩下秦慕棉的聲音:
“好了,閉上眼,開始吧。”
……
等宋雲辰睜開眼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秦慕棉,而是書桌上那朵被放在玻璃杯中的玫瑰。
這是秦慕棉自己帶到這兒的玻璃杯,和尋常杯子不太一樣,更像個酒杯。玫瑰靜靜地斜在那兒,每一朵花瓣都在柔軟地舒展開,細微地發生變化,顫動。
這其實是秦慕棉喝水的杯子,他卻用來裝了玫瑰。
宋雲辰并沒有慌張,他的内心一片平靜——他再轉頭,秦慕棉已經坐在床上看書了,而他自己正筆直地坐在床沿。
深度催眠并不等同于睡眠。
他隻能看到秦慕棉的側顔。幾縷碎發落下,擾了秦慕棉那雙大而黑的眼。柔軟的睡衣之上,脖頸修長而優美,像天鵝。
那雙眼睛眨了眨,望向宋雲辰:“醒啦?”
還沒等回應,他自己先打了個哈欠。
“你的精神圖景我已經進入過了,你的圖景内視覺和我同步,應該也能看到我做了什麼……但後期我給你埋錨點的時候,有點兒不太對勁。”
宋雲辰:“錨點?”
秦慕棉開口:“嗯,錨點。錨點是自身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是将自身這個部分處于世界整體之中的方式。人們通過在其他人和自己身上建立錨點,來确定彼此之間的聯系和自己對自己的定位。通過在你的精神圖景裡埋入錨點,我可以預防絕大多數的、其他向導對你的精神侵染,也能一定程度上預防你因為獸性太強導緻的精神崩潰。”
即使現在還沒有多少向導能對其他向導的哨兵進行侵染的案例,但這更意味着如果他的哨兵遇到這種狀況,情況隻會更為兇險。
而這一切已經在他身邊發生了,兩條人命就像是對秦慕棉的提醒,或者是一種警告。
秦慕棉又說:“但我明明給宋雲宇和徐宛埋錨點的時候都很順利,到你這兒好像出了點問題……”
宋雲辰:“什麼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