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一直未停,第二日仍未見分毫減弱之勢。
辰時宮中來人傳話,說是皇上早上不知怎麼突然來了興緻,帶着新納的美人到禦花園去賞雨,結果雨天路滑,宮人沒留神,讓皇上摔了一跤,這一摔竟直接把自己磕暈了過去。
江逸聽完面無表情地想,“摔得好,該!”,這事兒細究起來本就荒謬,江南洪災,堂堂君王,不憂心于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反倒和美人嬌寵于檐下賞雨,将江南數萬受災的難民置于何地?随随便便打發一個兒子去處理,自己就穩坐高堂把災情忘得一幹二淨,豈非兒戲?
雖說皇上一直對侯府榮寵有佳,看似為皇上心腹,可帝王自古無情,這位天裕皇帝,真真存的是看重忠臣良将之心嗎?
“木行雲現在到哪兒了?”江逸心裡冷不丁冒出這個念頭,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什麼,猛然看向腕間的平安扣。
他愣愣地呆坐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喃喃道:“何苦呢?”
腦海裡不可抑制地想起昨夜木行雲的眼睛,那裡面澄澈地隻映得出他一人的身影。
我心悅你......
“真要命”,江逸歎了口氣,緩緩扣住腕間之物,細細摩挲着。
昨晚木行雲的一番剖白打得他措手不及,腦子一團亂的江小世子半天隻擠出一句,
“木行雲,讓我想想。”
木行雲溫聲應了,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
于是七殿下翻窗走的時候依舊翻得優雅,一切都如來時一般,而唯一亂了的,是小世子的心。
……
秋獵因為皇帝抱恙和連日的雨而取消了,十月初五,定北侯率兵出征,大軍前往北疆。
江逸走之前,給京中渾然不覺的太子,留了份大禮。
經過三年的長線戰役,北疆戰局基本穩定了下來。
前線帥帳内,江菖意站在布防圖面前,眉頭緊鎖。他身側的江逸,秦安,也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突然,一人掀開帳簾大步邁了進來。
“侯爺,探子來報,北疆的王室内部出了問題。”來人是一直駐守在北境的西北提督,于峻元。
江菖意聞聲,擡手止住他話頭,“等下再說,那個細作抓到了沒?”
“抓到了,隻是......骨頭有些硬,死活不說布防圖去向。”
“嘿,我就喜歡硬骨頭,我去吧。”江逸勾起一絲笑,似是有些興味。
“可他是......”于峻元還想說些什麼,可觸及到江菖意的眼神,便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待江逸出去後,江菖意才意味不明地說:“讓他去吧,有些事得自己經曆了他才懂。”
審訊營裡,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鎖鍊拷着,但不難看出眼神清明,刑訊的人顯然下了狠手,讓他清醒着感受痛苦,這種折磨人的手法足夠讓他體會到何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逸知道于峻元想說什麼,這人是他的親信之一,從江逸入定北營就一直跟着的出生入死的一個兄弟。
“為了外族,值得嗎?”營中的人都被江逸遣了下去,隻餘下他們二人。
那人費力地擡起頭,看向江逸,嗤笑了一聲,“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