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的人,這些年憑着貴妃在宮中榮譽一路高升,已然有擠進幾大世家的迹象。
江逸向來看他們不慣,當年不顧範二小姐意願強行送她進宮,甚至殺了她定情之人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不巧,白息對打探這些世家貴族八卦情有獨鐘,當時事情一出,江逸隔天就知道了。
他雖然覺得此事太過沒有人道,但畢竟那是别人家事,他也不是什麼聖心的善人,隻笑了笑,聽了就算過了。
把自家女兒送進皇宮以身伺虎,說得好聽點是為了振興家族,其實不過是賣女求榮罷了,甚至冠冕堂皇地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給範二小姐。
他對這種人着實提不上什麼好感,更遑論他們這些年為皇帝幹了不知多少喪盡天良的缺德事。
範源躬着身子行禮:“下官見過侯爺。”
他餘光觑着這個年輕的将侯,雖目不能視,但那久經沙場淬出來的氣場和骨子裡透出來的韌勁是遮掩不住的,隻是眉宇之間萦繞着散不開的病氣。
“是一個棟梁之材”,範源有些可惜地想,“可惜了,誰讓你是江家之子呢,那麼多年的聖恩,也終究是有代價的......”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除掉江菖意是他大哥替皇帝動的手,他雖未參與那些事,但他始終是範家的人,是謀害忠臣的幫兇。
在看到這個小侯爺的一瞬間,他心裡竟冒出了兔死狐悲的凄涼之感,不知他範家,最後能否有個好的下場......
江逸募地出聲,嗓音淡淡道:“有勞。”
号脈途中江逸似有意無意地問起:“聽說範太醫的公子今年六歲了?”
範源心中“咯噔”一聲,賠着笑應了“是”,江逸卻隻是笑了笑并未繼續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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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完脈查看傷口後,範源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這哪是什麼普通的眼疾!
這是毒!
是他親手制的毒。
是皇帝要他特配了的毒,隻是沒想到,居然用在了江家人身上嗎?
江逸好歹是一骁勇之将,有勇有謀,定是知道自己是什麼傷,故意漏給他看罷了。
範源的手開始不自控地抖了起來,手心攥着的全是冷汗,他戰戰兢兢地去看江逸,隻覺地自己早已被看穿了似的。
他是為了讓我解毒?還是......
沒等他繼續猜,隻聽得江逸說道:“範太醫老來得子,不容易啊......”
——砰,範源直直跪了下去,他想到今早出門時夫人便說兒子不知又跑哪去了,他并未放在心上,以為幼子隻是貪玩,由奶娘帶着出去了,一炷香前又有家仆急匆匆地說找不到小公子和奶娘,他這才有些慌地從大哥府上借了些人手去找去了。
江逸話說到這個份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範源心裡緊了緊,歎出一口氣,一下子像老了幾歲似的啞聲開口:“侯爺,稚子何辜......”
他隻聽得那小侯爺帶着笑開口,話語裡的意味刺得人生疼。
他說:“範大人,那我江家,何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