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檢察院。現在應該正在接受審訊。”
塞缪踉跄着向門口走去,病号服後背已被鮮血浸透。
這樣太危險了,奇思急忙阻攔:“證據确鑿!就算您不去,他也逃不過應有的懲罰!”
塞缪猛地轉身,眼中寒芒暴漲,“誰給你們的權力處置我的雌君?”
奇思還想再說什麼,但下一秒塞缪的脖子旁邊憑空出現一把閃着寒光的刀刃,那柄刀極其鋒利,隻是輕輕抵在皮膚上就留下數道細小的劃痕。
聽到聲音敢來的醫護人員中響起數道抽氣聲,紛紛保持安全距離推開,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前惹怒一個雄子。
塞缪一步步在周圍人的注視着退出病房,他走的很慢,甚至有些力不從心。他無意傷害這裡的每一個人,他唯一能作為把柄,讓自己離開這裡的方法,隻有用自己的生命做要挾。
“今天的事,責任全在我,是我對不起各位,等我接他回來……”
他環視着不敢上前的醫護人員,聲音沙啞卻堅定。刀刃又逼近半分,血珠順着脖頸滑落,
“等我接他回來,會補償各位。”
塞缪退到電梯口,眼中閃過一絲歉疚,“抱歉。”
話音落下電梯門緩緩關閉,将那張蒼白卻決絕的面容隔絕在内。走廊上隻餘幾滴未幹的血迹,和一片死寂的沉默。
……
雷曼斯将骨瓷茶杯輕輕推至塞缪面前,袅袅茶煙在兩人之間氤氲開來。
“請喝茶。”
塞缪的指尖在杯沿微微發顫,卻仍盡量保持冷靜的态度詢問道:“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抓捕蘇特爾。”
雷曼斯笑:“出于職業因素,我不能告訴閣下。”
“為什麼?”
“我身為監察長,任其職就要盡其責,不能因為個人的喜惡和外界的施壓而有所偏袒。”
雷曼斯平靜的注視着面前這位年輕的閣下。
“以我淺顯的猜測,閣下今夜這麼晚前來,無非就是為了保釋您的雌君。”
“但您也要知道,無條件的偏袒有時并不會帶來想象中的溫情,反而會招緻罪惡的滋生。”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戲谑地打量了一眼塞缪肩膀上已然滲出血迹的傷口,模糊的血迹像是一朵馬上要腐爛凋零的玫瑰。
塞缪眼睛閃爍了一下,艱難開口道:“我并非偏袒他,而是這裡面确有隐情。”
塞缪在來的路上收到了斯萊德發給他的幾句簡短的話,裡面猜測了蘇特爾被逮捕的幾種可能。
裡面提到這是一次敵方針對性的軍事行動,蘇特爾被這麼迅速的逮捕很有可能是對方早已經掌握了關鍵性證據,試圖從塞缪身上做文章,将蘇特爾直接送入大牢。
這樣的行徑已經來過一次,塞缪并不陌生,但是斯萊德意思來看這次的情況比上次更不容樂觀,連斡旋的餘地都沒有。
蘇維茨理事長和文萊會長被完全的排除在此次調查之外。
上次的陰謀差點讓蘇特爾永遠留在邊緣星,而這次,對方顯然準備得更充分。
雷曼斯挑眉,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
“昨天我出事的時候,蘇特爾并不在家裡,就算按照你們這裡的……”
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語。塞缪弓起身子,鮮血從指縫間滲出,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他單薄的身軀在寬大的座椅中顫抖,宛如暴風雨中搖搖欲墜的白瓷人偶。
“……律法,他也最多是失職而已。”
“閣下是這麼認為的?”
雷曼斯緩緩開口,從言語間聽不出什麼情緒的波動。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銀質手杖頂端的紋路,聲音平靜得像在讨論天氣:
“看來閣下似乎對你的雌君有一些誤解。”
“檢察院的行動向來是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恕我直言,閣下,就算沒有昨天晚上您受傷這件事,蘇特爾恐怕也免不了接受審訊和牢獄之苦。”
“他做的那些事情,如果閣下您真的知曉,還會像現在這樣不顧一切地來到這裡,為他申辯嗎?”
“……”
“我都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塞缪閉了閉眼,睫毛在燈光下輕輕的顫抖:“他調查我,給我的光腦裡安裝監控,下藥,還有……”
“還有很多,我都知道。”
雷曼斯眉梢微挑,灰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訝異,他靜靜的等待着塞缪的解釋。
蒼白的解釋。
塞缪:“他隻是沒有安全感,會使一些小性子,但這也無可厚非。”
雷曼斯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塞缪臉上的神情變化,看到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暴露出些許情緒波動。最後他歎了口氣,重新給塞缪添了點熱水。
“現有的證據鍊雖然不完整,不能夠完全定罪,如果再加上閣下的人證确實可以……”
“那就讓我帶他回去。”
“這是不符合規定的。”
“若我執意強求呢?”
“……”
好一個執意強求。
空氣驟然凝固。雷曼斯看着塞缪這副模樣,忽然低笑出聲,轉頭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将遠處的燈光折射成模糊的光斑。
他輕聲詢問:“閣下認為這樣值得嗎?”
“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
雷曼斯緩緩起身,修長的手指撫平制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他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塞缪,沒有任何表情,灰藍色的眼眸深不見底:
“警察署的證物已經悉數移交檢察院,塞缪閣下既然執意強求,鄙人就帶閣下親自到審訊室瞧瞧,”
“這強求來的苦果,您能咽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