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嚴律開始慢慢地覺得,好日子似乎已經來臨了。
他有名字了,他叫嚴律,是嚴于律己的嚴律。
他甚至也有家了,他的家就是那座破廟。
不,不是破廟。
後來沒過多久,破廟終究還是重建了,隻不過,建成的是一座三層小民宿,專門提供給沒有房屋住處的學子用。
半年後,他甚至在簡明華的幫助下,進入全新的學堂,或習武,或讀書。
他的臉上,漸漸開始有了笑容。
他甚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寫起來真好看。
當然,最好看的,還要數“簡雪煙”這三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簡雪煙的關系,簡明華對嚴律他們,全然沒有半分看不起的意思。反而在尋常的日子裡,會偶爾跟他們談及為人處世的道理。
更不會讓他們覺得,自個兒是吃閑飯,讀閑書的。
因為簡明華專門尋了一些差事給他們做,并以這些差事,讓他們獲取生活中所需的酬勞。
正如簡明華一開始所言,他希望嚴律能夠恪守本心,嚴于律己。這一切,嚴律都做到了,甚至比旁人做得,要更甚幾分。
洛江河和其他孩童們都不是讀書的料,在進入學堂半年後,便選擇跟随學堂裡專門的武師父學武藝。他們隻有一個想法,學了一身武藝,以後好保護簡家。
有明确的目标就是好的,簡明華答應了他們。
但嚴律在習武的同時,還是想多讀書,遑論功名與否,他隻想要多一些知識,好多拉近一點與簡雪煙之間的距離。
遺憾的是,自簡明華在嚴律的生命中出現後,他就很難再接觸到簡雪煙了。
他想見簡雪煙。
不為别的,隻想對她說一句感謝。
空餘時間,他便去簡府附近等,但簡雪煙向來是個懶散的,尋常鮮少出府。
後來他得知,簡雪煙在另外一間女子學堂讀書,那女子學堂與自己所在的學堂隻有三五條街巷相隔。
于是,他每天下學,便飛奔去見她。
可他奔跑和輕功的功夫與日俱增,見簡雪煙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
縱然偶爾見到了,正待上前,卻總是能見到一頂紫綢黃頂的奢華暖轎在學堂外候着。
轎子旁邊,總是站着那個眸光沉穩,面色白淨的龍玉少年。
太子燕玄。
嚴律就這麼遠遠地看着簡雪煙,看了五年。看着她從粉雕玉琢的軟嫩小團子,長成了明麗絕美的窈窕少女。
他一次次地在夢中與簡雪煙相遇,真誠地向她道謝。
可現實中,他一次次地站在女子學堂對面的街角,看着簡雪煙笑顔如花地走向燕玄。
她一次都沒有回眸望過他。
他也一次都沒有迎上前過。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麼了,每次看到燕玄出現在簡雪煙的身邊,他都有一股子無名之火在心頭燃燒。
隻怪自己,當初第一次與燕玄見面的時候,沒把他一拳頭給砸死!
洛江河他們總說嚴律想得太多,若要道謝,直接迎上去便是。太子在身邊又能如何,總不能妨礙他道一聲謝吧?
“還是說……”某日,洛江河笑着揶揄他:“你喜歡上簡雪煙了?”
一句言辭,怔得嚴律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份心情是不是叫做喜歡,但隻要見着簡雪煙,他一整天都會很快樂。
可隻要見着簡雪煙和燕玄走在一起,他再快樂的心情,都會跌入無盡的永夜。
“我給你指條明路吧!”洛江河認真地道:“我聽說,半個月後,就是簡雪煙和簡雨煙的及笄之日,簡明華恩公會在八珍樓大辦酒宴,到時候,恩公肯定要咱們去幫忙打下手,你正好有機會見到簡雪煙。”
“太子會來嗎?”嚴律擔憂地問。
“那肯定會來啊!你沒發現嗎?不論簡雪煙去哪兒,都能看到燕玄的身影。”
“他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呐?”嚴律煩躁道:“皇上都去幽州好些年了,他一個當朝太子,為什麼還要耗在咱們金陵城呢?”
“聽說是這邊還有很多朝政要處理,燕玄本就是儲君,他在這邊處理政務,正好簡明華恩公在旁協助。”洛江河神秘兮兮地笑道:“不過,我還聽說,再過一兩個月,太子就要去西域親征啦!一次征戰,至少三五年回不來,嚴律,你的機會來啦!”
“你是怎麼知道的?”
“拜托,我才不像你,除了每日晨間習武,其他時辰都天天悶在屋裡死讀書。現在,我可是咱們武師父百年難遇的愛徒,他當然什麼事兒都告訴我啦!他還問我要不要跟太子一起去西域征戰,沒準到時候回來,還能混個武将做做。”洛江河笑着說:“我才不去那鳥不生蛋的地兒呢!我努力習武,隻想保護簡明華恩公一家。”
簡雪煙和簡雨煙的及笄之日,前來恭賀的朝官人家相當多。有的朝官早已北遷入幽州,這會兒都是提前回了金陵,隻為恭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