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最不想見到嚴律的,就是燕湛了。
但他終究是太後這邊兒的血脈,骨子裡又流淌着金人的鮮血,自是對各種不利境況能屈能伸。見嚴律踏着春風得意的腳步走進殿内,燕湛臉上的恨意盡數散去,轉而卻看似平靜地冷哼一聲:“嚴大人,真是恭喜你啊!”
嚴律自然知道燕湛的言下之意,他也不閃躲,更不謙虛,而是拱手笑着道:“謝四殿下。今兒我是來送請柬的。”
說罷,他将三封請柬呈上。
一封太後的,一封燕湛的。
還有一封,是甯瓷的。
嚴律對太後道:“多謝太後娘娘垂憐,将攬月樓給了微臣。三天後,酒樓重新開業,那一天,還請太後娘娘出來玩兒一趟,到時候,微臣定有全九州最好吃的菜肴奉上。”
太後這段時日被衛峥叛變一事弄得煩心不已,正想要有個什麼機會可以緩緩心情,嚴律這麼一說,她頓時動了想要出宮去透透氣的小心思。
倒是燕湛,他冷冷地看着手中的請柬,陰陽怪氣地道:“嚴大人這話說的……你說全九州最好吃的菜肴在你那攬月樓?這麼說,咱們宮裡頭的禦廚,都不如你剛接手的酒樓了?!你還真當我沒去過攬月樓麼?”
嚴律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四殿下此言差矣。其實一道菜品好吃與否,先是口感,再講究的是緣分,最後是情懷。如果口感不對味,哪怕山珍海味也覺得無趣。不過,微臣之所以鬥膽跟太後娘娘說,會有全九州最好吃的菜肴奉上,那是因為……呵呵,微臣已經全部置換過菜譜了。”
這麼一說,太後立即好奇了起來:“哦?你都換了哪些菜呀?且先跟哀家說說,若是沒什麼興趣的,也就罷了。”
“原來的攬月樓菜肴,主要是咱們幽州城這裡的京味兒,味道雖是上等,但對于咱們來說,終究是少了一種感覺。”嚴律神神秘秘地道:“所以,微臣就将攬月樓的菜肴,換成了主推兩大不同類型的菜系。”
太後口中喃喃道:“感覺?吃個飯罷了,做什麼還要有感覺?”
“太後娘娘,您想想看,咱們原來都是在金陵城生活多年的。口味自然是偏江南那邊。國都北遷到幽州這些年來,金陵城那邊的菜肴味道,都已經成了夢裡才會有的思鄉情。所以,微臣主推的第一類,便是金陵城那邊的菜系。”
這話一說,不僅太後眼睛一亮,就連燕湛也怔住了。
畢竟,燕湛從出生到成長都是在金陵城,到了幽州之後,總是吃不慣這裡的味道,縱然禦廚能耐再大,會做金陵菜,也總覺得味道缺了點什麼。若非他在外頭金屋藏了個嬌,可以為他偶爾做點兒地道的金陵菜,否則,他真的會過得很煎熬。
此時,卻見嚴律淡定地對太後說:“微臣主推的第二類,便是會甯菜系。”
此言一出,太後驚喜萬分:“會甯菜系?當真有人會做咱們金人的菜?”
嚴律笑了笑,道:“是。微臣找尋了好久,才找到了會做會甯菜的。此人雖不是金人,但聽他說,自小是在會甯那邊長大的。因而做出來的會甯菜非常地道。太後娘娘,三天後,您務必要去嘗嘗。”
縱然燕湛剛才有再多排斥嚴律的念頭,這會兒,他也閉嘴了。
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想吃金人菜,不為别的,隻為他母妃是金人出身,金人菜肴,有他幼年時期,母妃的味道。
宮中禦廚縱然神通廣大都會做,卻礙着金人對大虞偶爾的觊觎關系,金人的食物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整個殿内一片祥和,太後也在欣喜地盤算着三天後的出宮事宜。
卻在此時,嚴律又道了句:“哦,對了。因為這‘攬月樓’原先是衛峥大人的産業,可衛峥大人忠心了十多年,卻最終叛變,落了個這般下場,微臣覺得……有點兒不大吉利。所以,微臣鬥膽,将這酒樓的名字更換成了‘憶雪軒’,還望太後娘娘和四殿下,不要記錯了。”
“憶雪軒?”燕湛在嘴裡反複念叨着:“嚴大人很喜歡冬天嗎?”
嚴律大大方方地說:“喜歡。因為,微臣便是在冬天落雪的時候,遇見我家娘子的。而我家娘子的名字裡,恰好也有一個‘雪’字。”
“哦。”太後點了點頭,道:“嚴大人果然是用情至深呢!哀家這段時日還一直惦念着,想讓你跟甯瓷見一面,認識認識,沒準會有不錯的緣分……”
嚴律的思緒沉吟了一瞬,方才道:“也好。正巧,微臣也要将這份請柬交于甯瓷公主。”
燕湛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切,我還以為,你對你那亡妻有多思念呢!敢情還不如一個外來的公主。”
說罷,在太後的瞪眼中,燕湛便離開了。
太後趕緊對達春說:“快去喊甯瓷過來呀!”
“是!”達春趕緊一溜小跑去偏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