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車流暢通,回到家她就鑽進了衛生間。
褲子弄髒了,甚至有一塊的血漬已經幹涸,恐怕洗不幹淨了,找了個黑色垃圾袋裝起來。
之後再熬了小半鍋粥,吃完粥吃了一粒布洛芬,藥效發揮,整個人才感覺活了過來 ,等她一鼓作氣把髒褲子帶下樓扔了,再把弄髒的座椅擦幹淨回來,牆上的挂鐘已經跑過了十一點位置。
城市的夜晚燈火璀璨,不開燈房間裡也不會顯黑,她喜歡在昏暗的光線裡追劇看小說,這幾年她都是這麼過來的。
她的床很軟,床邊有個平闆支架,維持一個姿勢,很容易就能睡着。
今晚似乎有所不同。
卧室門一陣一陣的響,先是有規律的叩擊聲,慢慢變成了砸門聲。
她一個人住,不可能有人進得了她家的門,難道是隔壁的?
迷迷糊糊間,仍是睜開了眼。
但聽砸門就在外面,比起陌生人闖入家,更讓她起雞皮疙瘩的是陌生人進了卧室!
因為卧室的窗簾被拉上了。
這個發現讓她渾身汗毛直豎,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外面下雨了,嘩啦啦的雨,沉悶的砸在窗戶上,跟她的心跳一樣亂。
好一會兒,她才壓下到嘴邊的尖叫,鼓足勇氣吼出聲,“誰?出來!”
外面靜了幾秒,高聲喊,“園長,我,李淑芬犯病了,要跳樓呢,你快去看看啊…”
“??”
“快點啊。”
話音剛落,轟隆隆的引擎聲響起,一束光從外面飄過,掃過窗簾,從左到右,下一秒又是一束,連綿不絕的光照亮了窗簾紋路。
褐黃色的蕾絲窗簾,上面綴着同色的水滴行塑料珠,廚房阿姨挑的款式。
床邊的書桌,收納盒也是。
程歌想到什麼,伸手摸向床頭櫃上台燈按鈕。
啪嗒——
燈亮了,順帶照亮了天花闆的燈,雲朵形的貼牆燈,裡面鋪着螞蟻大小的黑點,跟她在養老院的卧室燈一模一樣。
砸門聲又開始了,且聲音變得急切,“要我說多少遍,李淑芬要自殺,你是不是聾了呀!”
門外的人漸漸變得急躁,手腳并用的朝門落去。
雨聲,引擎聲,砸門聲交織在一起,程歌腦門嗡嗡響。
真他媽見鬼了!
她爬下床,喊對面床上的人,“月亮,你和我一起去…”
‘看看‘兩字還沒說出口,整個人再次傻眼。
白色床墊上,被子和枕頭疊得整整齊齊的,并未有壓過的痕迹,床底沒有鞋子,床尾的衣櫃敞着,裡面什麼都沒有,連梳妝台上的化妝品都不見了。
踹門聲越來越急促,男人粗粝的喊聲變成了謾罵,而程歌像被釘在原地挪不動腳…
“是不是嫌我們年紀大不想幹了?裝死是吧?信不信我馬上拍視頻發網上!”
程歌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話是張大爺的口頭禅,他有狂躁症,激動起來什麼都做得出來,真要爆網上,這個節目就黃了。
想到白天自己支付的一大筆定金,她抓起外套往身上一套,邊換鞋邊喊,“來了來了。”
“這麼慢!我告訴你,李淑芬要是死了就是你害死的!”
程歌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養老院以前是學校,宿舍是教室改造的,走廊不寬,雨飄進來,撲在程歌臉上,激起一身涼意。
然而冷不是最緻命的,停電才是!
電梯口烏漆麻黑的,冷風直往脖子裡灌,冷得程歌直哆嗦。
張大爺黑着臉追過來,見她開始滑手機,火氣直往上竄,“啥時候了還想乘電梯,非得等人死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程歌到現在都還沒摸清當下的情況,被張大爺一吼,脾氣也來了,“我開手電筒呢!”
媽的,好不容易離開這鬼地方,怎麼又回來了?
……
李淑芬的情緒已經被幾個大爺阿姨穩定下來了。
她的病不是沒有征兆的,夜裡電閃雷鳴,她起床關窗,發現停電了,情緒頓時陰郁,一陰郁就不想活了。
跟李淑芬在窗邊糾纏太久,他們頭發衣服都被雨淋濕了,程歌找毛巾給她們擦頭發,然後打開手機聯絡人,找負責臨泉鎮電力設備負責人的電話。
還未翻到L聯系人,她先看到手機右上角的無信号三個字。
鄉鎮就是這點麻煩,一到雨天手機就沒信号,然而她不死心,“阿姨,你的手機呢?借我打個電話!”
“桌上。”
翻蓋手機,屏幕一摁開,加粗放大的無信号三個字映在正中,其他人的手機也是如此。
程歌心生煩躁,肚子又開始疼了,“先睡覺,天亮…”
“天亮什麼亮,沒看到外面也是黑的嗎?”張大爺渾厚的嗓音自走廊傳來,“一點光都沒有!”
程歌走出去一看,無邊無際的黑色罩下來,快要把人吞噬似的,沒來由的心慌,“怎麼會這樣?”
屋裡安靜擦頭發的李淑芬似乎也感覺到了,機械的擡腳往窗邊走,“讓我死,讓我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