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這小廚房還是順利支了起來,甚至烏拉那拉氏還特意指了個手藝極好的廚子來專門伺候她一個人。
為此,後院裡難免又飄散出了一陣陣酸味兒。
“吃吃吃,整天淨想着吃,除了吃你還會幹點什麼?好好照照鏡子瞧瞧,下巴都分層了。”鈕祜祿氏一臉忿忿的表情,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将自個兒的牙咬得咯咯作響。
顯然心情差到了極點。
正塞了滿嘴糕點的耿氏頓時就尴尬了,停下動作努力将嘴裡的東西都咽下去之後,才撫着肚子委委屈屈地咕哝道:“我也不想的,可肚子裡揣了個饞蟲,一天五六頓打底都是輕的,但凡少吃點就餓得發慌。”
明明日子還晚一些呢,那肚子瞧着卻是比鈕祜祿氏的還大,也不知究竟是人吃胖了還是肚子裡的那個長得太大。
若是前者倒也還罷了,生完孩子咬牙減減肥也就回來了,再不濟也頂多就是失寵。
可若是後者,真照這個速度長下去,等到臨盆時十有八/得難産,到時候……
鈕祜祿氏的眼神微微一閃,卻不曾提醒,隻嗤笑一聲,“你跟前的丫頭一天跑幾趟廚房要吃食,滿府上下誰人不知?卻也沒人想着多照顧你一下。”
“反觀那位,人才進門幾天的功夫啊,旁人求之不得的便趕忙安排上了……可憐你這懷着寶貝疙瘩都幹不過人家,你說招笑不招笑?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孕婦本就容易心思敏感,這樣一番話擱一般人聽起來心裡指定不會太舒服,奈何耿氏卻并非一般人,壓根兒沒聽明白這般明顯的挑撥。
聽罷愣是臉色都沒變一下,反倒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同人不同命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咱們在王府錦衣玉食的享受着,外頭卻還有無數乞兒風餐露宿艱難求生呢。”
“這命運又何止是不同?簡直天壤之别。”耿氏一臉感慨地搖了搖頭,忍不住又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沒什麼形象的含糊道:“咱們雖同為爺的女人,但誰叫人家年側福晉出身好家裡還得勢得用呢,自然比咱們更重要更高貴。”
“有什麼好比較的?壓根兒沒得比啊。本就不是一個高度的人,我才不要自取其辱呢。”
鈕祜祿氏被噎得夠嗆,愣是半晌沒能再說出點什麼來,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那大傻子似的。
許是她的沉默太過長久,埋頭苦吃的耿氏終于舍得将腦袋從那一堆吃食裡拔了出來,擡眼瞅了瞅她,一臉納罕。
随即想到了什麼,不禁驚呼,“你不會還惦記着先前那事兒吧?”
鈕祜祿氏不語,隻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許多,滿眼不甘。
“天老爺诶。”這下子耿氏也顧不上吃了,苦着臉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說你怎麼對年側福晉那樣,合着是還沒能轉過彎兒來呢?你可快清醒些罷,咱們這樣的身份……便是沒有年家女也會有旁人,輪不到咱們的。”
“更何況如今早已塵埃落定,你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擺正心态安安生生過日子不好嗎?”
鈕祜祿氏卻不服,“怎麼就輪不到我?我雖出身不高,可那李氏就比我好到哪裡去呢?如今她不也還是坐上了側福晉之位?”
“人家是爺的第一個女人,又為爺生下過三子一女,可謂是情分功勞都足足的,給個恩典也不算什麼。”
“到頭來還不是養死了兩個兒子。”鈕祜祿氏冷笑,摸着自己的肚子恨恨咬牙,“如今爺膝下隻有那麼一個兒子,若我一舉得男必定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再想法子操作一番未必不能被請封,偏偏……”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直接就壞了她的如意算盤。
這叫她如何能不恨呢?簡直是要恨死年婠婠了。
尤其是親眼看見年婠婠的容貌和四爺對其那般異常偏愛之後,她這心裡就更是又恨又妒了,直覺這個女人就是她和她的寶貝兒子前進路上的最大障礙。
眼看她陰沉着一張臉神情變幻莫測,還想再勸的耿氏莫名覺得脖子一涼,索性閉上嘴縮在一旁不吭聲了。
…………
“果真是李氏?”看着面前得到的調查結果,胤禛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
蘇培盛低垂着頭,如實回道:“順藤摸瓜的确是查到了李側福晉跟前的大丫頭夏草身上,并無其他任何可疑之處。”
言下之意就是說至少目前還并未發現有絲毫被人做局陷害的痕迹。
對于自己手底下的人,胤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若連這麼點事兒都查不明白也不必再用了,趁早攆回老家種地去還差不多。
所以說,這個結果基本上就是事實了——撺掇烏拉那拉家的人摸上年家大門的那個幕後黑手十有八/九就是李氏。
随之而來的,有關李氏與福晉烏拉那拉氏之間的仇怨糾葛也一一浮現于腦海中。
胤禛整個人都變得更加陰郁了。
忍不住再一次懷疑,這個世界當真是他曾生活過的那個世界嗎?
為何,有些人有些事會變得這般離譜、荒唐……更叫人恨得牙癢癢?
仿佛已無需再糾結遲疑,一件件匪夷所思的異常其實早已在冥冥之中給出了答案。
這個大清,并不是他曾生活過的那個大清。
“爺?”
胤禛陡然回過神來,看向他。
蘇培盛莫名感到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說道:“夜深了,爺今兒若還是歇在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