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來時,回程的車廂内卻顯得尤為沉寂。
眼瞅着她滿腹心事沉默不語的模樣,胤禛一時間竟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其實同樣作為男人,對于年羹堯的所作所為他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疼愛、為她打算的心決計是真真兒的,但一些自己的私欲卻也是真真兒的。
這兩者在年羹堯看來其實并不沖突,甚至以他們這樣的關系來說,反而還算是相輔相成。
作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共同體,兄妹二人完全可以互相幫扶互相成就,何樂而不為呢?
手段如何并不重要,結果好便好。
隻是年羹堯還是不夠了解她的性情,而她似乎也不太能夠理解男人某些時候的理性思維方式,自然難免矛盾爆發心生隔閡。
不過他倒也不是很擔心,到底是親生的兄妹兩個,有矛盾不怕什麼,能夠敞開來說明白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回到府裡,胤禛便立即馬不停蹄地奔着書房去了,“爺先去收拾弘時那個混賬東西,晚些再來陪你用膳。”
年婠婠笑盈盈地應了聲,目送着人遠去,翹起的嘴角便也緩緩落了下來,轉過頭來隻餘一片冷意。
“将陪嫁全都叫過來。”
不消片刻,偌大的屋子便被擠得滿滿當當。
衆人雖不明所以,可眼看以玉嬷嬷、靈忻為首的幾個近身伺候的都跪在了地上,又見向來和善的主子滿臉寒霜,當下便是一陣激靈,知曉大事不妙。
一個個全都自覺地往地上一跪,眼觀鼻鼻觀心别提多乖巧老實了。
年婠婠也不急着說話,隻端坐于上頭捧着茶碗漫不經心地品茗,姿态優雅閑适。
全不似四爺發怒時那般壓迫感十足令人驚恐萬分,卻又教人莫名就是坐立難安,心尖兒一跳一跳的刺激得很。
也不知究竟是過了多久,忽聞一聲近乎崩潰的哭腔響起,“奴婢知曉錯了,日後奴婢再不敢自作主張,求主子饒恕奴婢這一回罷!”
正往嘴邊送的茶碗就這麼頓住了,擡起頭來看見玉嬷嬷正“砰砰砰”不住地磕頭,年婠婠的神情終于變了變。
“竟是你……”早前她便猜測,傳遞消息之人必定出自身邊那幾個最親近的,再外頭的也不知她與四爺究竟有沒有圓房。
可她懷疑了一圈,對于玉嬷嬷的疑心卻是最少的。
因為這是原主的奶娘,打一出生便跟在身邊的人,幾乎拿原主當親生的孩子在照顧疼愛,說是主仆倒更像親人。
“為什麼?”
玉嬷嬷淚流滿面,紅着眼看向她,“請主子相信奴婢,奴婢絕沒有别的任何想法,真真隻是為了主子好啊!您遲遲不肯……奴婢擔心您會惹怒四爺,更擔心您錯失眼前這大好良機導緻日後在這後院之中無法立足好好生存,無奈之下才将此事傳回去叫二爺知曉,好叫他找個機會勸勸您。”
“僅此而已……奴婢對天發誓,當真僅此而已!奴婢隻是希望主子能好,不想主子再這般犟着……”
“為我好?好一個為我好!”年婠婠氣笑了,茶碗狠狠往桌上一扔,“為我好你就可以背叛我?為我好你就可以自作主張?倘若這回二哥勸不動我,下回你出于為我好,是不是還要給我下藥了?你别太過荒謬!”
“奴婢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簡直膽大包天自以為是至極!出了這檔子事兒我将身邊的人都懷疑了個遍,卻終究還是将你排除在外,結果可好,我竟成了那有眼無珠的蠢貨!”
“我對你如此信任,你就這樣回報我?這麼多年的依賴尊重慣得你是忘乎所以了?究竟是誰給你的權利來‘為我好’?我用得着嗎?”
“看你的表情你還覺着自個兒挺委屈?快别鬧笑了,不管你的出發點究竟是什麼,你的行為就是赤/裸/裸的背叛!是闆上釘釘的吃裡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