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實在出乎沈堪眠的意料,他頓了幾秒,不知道她到底是睡是醒,一動不敢動,直到再次聽見她小小的、平穩的呼吸聲,才彎腰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關上床頭夜燈,窗外夜景霓虹絢爛倒映他眼底複雜,照得心難以平靜。
陳阿姨照舊按時出現在清晨,早餐也恢複了中西搭配,營養全面,和蘇有夢預判的一樣。
她若無其事吃完出門,沈堪眠關了早間新聞,喊住陳阿姨,“昨天蘇有夢丢什麼東西了嗎?”
陳阿姨心想不好,這小丫頭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果然和他們說得差不多,旁邊難纏的釘子戶出來的。
她不願意丢了沈堪眠家這份工作,他要求不高,薪水可觀,假期三倍工資分文不少,買菜也有不少油水。
“沈先生,實在不好意思,估計是有個舊枕套大掃除随手給扔了。搞得你妹妹不太高興,昨天就跟我鬧不愉快。”
沈堪眠心頭一沉。
陳阿姨一臉為難,“小姑娘脾氣大,不過做了這麼多年家政也習慣了。确實是我疏忽,以後絕對注意。”
沈堪眠沒再多問,語氣平和又堅定,“沒事,我來跟她說吧。以後家裡的東西,不要随意丢掉,特别是她的,小朋友比較念舊,您見諒。”
陳阿姨更不明白了,沈先生這麼儒雅一個男人,怎麼會把小姑娘往家領,還真有可能是什麼吸血鬼親戚家孩子。倒不像樓下人傳得那麼邪乎,畢竟兩個人一直規規矩矩。
“另外,她的衣櫃最下面一層不要放東西,多鋪幾層毯子。比較重的衣服都往兩邊挂,衣架務必全部換質量好的,麻煩您。”沈堪眠叮囑完回到畫室,一籌莫展。
他沒有那個枕套的照片,隻是看過幾次,蘇有夢一直遮遮掩掩,藏得還怪好。憑着記憶,開始畫那個枕套。很快,沈堪眠繪畫史上第一幅枕套油畫作品出爐。
開始在各大購物平台搜索——碎花枕套、粉色小花枕套、棉質粉色碎花枕套複古款......
到中午的時候,購物車裡竟然有六十多個枕套,他感覺自己對原來那個枕套的樣子越來越模糊,甚至懷疑自己畫得對不對。
費南風吃午飯的時候手機像爆炸一樣狂響,彭嘉甯也是,兩人看到群消息,都丢下筷子。
彭嘉甯:“你不是說沈堪眠最近狀态很好,創作熱情高漲,繪畫水平重返巅峰?”
她指了指那張油畫枕套,繼續問:“所以,這是什麼我們get不到的新藝術形式嗎?”
對面費南風直接語音開罵:“兄弟又抽瘋了?微信給盜号了嗎?這是要轉行去賣四件套?”
沈堪眠非常嚴肅,發來語音:“哪個枕套最像我畫得那個?”
費南風一臉懵逼,問彭嘉甯:“他是在玩消消樂?”
彭嘉甯微笑:“他應該是在玩你頭腦子。”
這邊正在回複,他又打給周又梅,描述質地,“是那種棉的,洗的多了以後會非常軟,略略有點起球。”
周又梅戴上眼鏡:“那應該是紗棉的,純棉布起球不多,看下這幾款,質地好像差不多。”
沈堪眠把他們三人票選的前十名全買了。
“堪眠,有個妹妹的感覺怎麼樣。”周又梅臉色不太好,倒不是提起妹妹,而是沈康山回來提前回來,她又陷入焦慮。
“挺好。”發現周又梅情緒低落,他再次勸說“如果真的很勉強,也不一定非要和爸繼續過下去,我一直支持你擁有新的生活。”
周又梅笑笑:“我有分寸,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過來,總想有個好結局,現在你能做自己的事,我很滿足,不用擔心。”
挂了電話,沈堪眠還總是想到周又梅的失落。沈家好像很少有快樂的人,小的時候和外公媽媽在一起的那幾年,已經是沈堪眠最好的回憶。
他今天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這一點,已經犧牲了沈如嬌的幸福,或許周又梅現在的強撐,也是不想沈康山再拿出當年強硬的一面,他不想要沈家的财富,也無法得到完全的自由,這樣的禁锢,始終伴随着他。
沈堪眠又去了一趟花圃市場,帶上那盆“假番茄”。
老闆很為難:“這棵活的希望渺茫啊,給你稍微救一救吧。”
沈堪眠問:“多久能結果?”
老闆估計:“怎麼也要兩個月。”
沈堪眠搖頭:“有沒有今天就能結果的辦法。”
老闆:“也有......你去霍格沃茲試試呢......”
沈堪眠猶豫一會:“或許,你店裡那盆長好果子的,移到我這盆裡來?”
老闆:“要不考慮去超市買點現成的小番茄吃吃呢?”
沈堪眠無奈:“小朋友就要吃自己種的。”
老闆沒辦法,現場給他移栽。沈堪眠看着盆裡幾顆黃綠色小番茄,很是滿意。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看到來電顯示名字,眉頭深深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