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跟沈堪眠吵架!
害苦了我。
那個人正是回到周又梅身邊一天就鬧得天翻地覆的沈堪眠的父親,沈康山。
因為沈如嬌離世,沈堪眠的沉寂對于沈康山來說,是好消息。得知兒子恢複商業插畫合作以後,他再次爆發。他有一套讓人窒息的原罪理論。
“Nicole當年放棄小提琴,接手沈家,你追求自由的代價,是她病危,加上母親尋死覓活,直到今天一個離世,一個情緒永遠不穩定,非常不理解,為什麼即使這樣,你還是能夠堅持不回來繼續搞毫無意義的創作。”
沈康山在商場的成功也讓他成為了一個武斷、專橫且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
一個沈堪眠從小就想逃避的人。
畫室一片狼藉中,他撿起地上被砸開的杯子碎片,還有那盆番茄。
陶瓷盆碎成很多瓣,番茄的根莖從散開的泥土裡跑出來,上面挂着的兩顆果實還健在,隻是有點破皮,蘇有夢陽台燈已經熄滅,放棄了拿去給她馬上吃掉的心思。
一顆塞嘴裡,有一點青澀,大多數還是清甜,放不到明天,今晚就要吃掉。想到蘇有夢知道自己的番茄,被他吃光以後生氣的樣子。
竟然笑了出來。
沈堪眠不知道,他吃的是蘇有夢早就施了魔法的物種。
而且他在高強度複工和沈康山壓力之下,也自然忘記,蘇有夢今天有一節美術課。
老師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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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野發現蘇有夢狀态不好。
前陣子的亢奮消失得很快,進度緩慢,下筆猶豫。他把人喊到旁邊空教室。
接過甯野遞來的可樂,她仰頭灌了半瓶。甯野開玩笑問:“最近累嗎?”
“累倒是還好,隻是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天賦吧。”
教了幾年美術生,關于天賦的問題,很多學生都挂在嘴邊。我有天賦,我沒有天賦,都聽太多人談及。
甯野:“為什麼這麼說。”
蘇有夢:“雖然才學沒多久,但是隻要不瞎,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畫的東西,和有些同學畫得,就是不一樣,我也說不好是哪裡不一樣,但是真的就是他們比我強很多很多。”
甯野問她:“你在校外也上課嗎?”
他看過蘇有夢的畫夾,裡面有一些修改痕迹,絕不是她現在的程度能企及的。
那應該是一位實力很強的老師。
蘇有夢不否認:“是的,我晚上是跟他學美術。”
甯野笑笑:“他很厲害,能找到這樣的老師很難得。”
蘇有夢認同:“所以我才覺得自己挺差勁的,氪金也幹不過别人。”
甯野并不認同她的話,現在這個階段,是美術生打退堂鼓的好時候。特别是因為文化成績落後轉美術特長生,本來就熱情不足,毫無興趣的情況下,再回去做普通考生,太常見了。
但是蘇有夢并不是這類學生。
甯野:“我第一次看你畫畫的時候,挺驚訝,才學那麼短時候,上來劃線就很流暢,哪怕不是直線,你的感性理解也特别到位,這一點非常珍貴。”
蘇有夢:“啊,我其實并不知道你說的具體是啥......”
甯野:“所以我才說很珍貴,這是一種手感,是你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優點。當然也有同學是比較理性的,他可能位置會找得更準,所以其實天賦,它也不僅僅是一種表達方式,你應該珍惜而且保護好自己的感性手感,用更多的練習來彌補欠缺就好。”
蘇有夢有點感動,甯野總是那麼溫柔,不知道是不是總在校園教學的緣故,他的身上還帶着一些難得的少年氣。
像是班上成績最好的男同學,他不會像老師一樣責怪你,也不會像家長一樣對你失望。
他和你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把試卷斜過來,然後笑着問你,“又有哪題不會做,說說看吧。”
就是這樣的男同學,在她無比失落的這個下午,很偶然地照亮了她小小希望。
蘇有夢也一直記得這瓶可樂。
後來她和甯野擁有很多經曆,但是無論好與壞,都遠不如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