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蓋着甯野的外套，蘇有夢的手止不住顫抖。鬧事一群男生全被喊到辦公室，除了張俊宇跑得無影無蹤暫時聯系不上。

辦公室門倏地推開，她擡頭對上沈堪眠晦暗不明的眼睛，撇撇嘴，眼淚打滾，捂緊衣服。

碎發散落在額前，沈堪眠喘着氣兩指扯松領帶，微微颔首和秦文星打了個招呼，随即掃了眼旁邊三個男生，語氣低沉問道“怎麼回事？”

捂着頭那個還蹲在地上，稍稍擡眼說：“蘇有夢打人。”

“她打你們仨，合理嗎？”

秦文星沖沈堪眠招招手，幾個男生作勢想起來。他回頭，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逆光下眼神不寒而栗，壓迫感從四面八方逼近，幾個人捂着頭耷拉着又窩回牆角去。

蘇有夢眼看着秦文星把她的手機打開，沈堪眠接過上下滑動了幾下，眉頭緊皺。

秦文星走回桌邊，“還好時老師及時回來，不然還想造反？”話落拍一把桌子，連着幾摞卷子都往上飛出幾寸。

“我頭還在流血，報警。”被砸的那個不死心。

“可以啊，”沈堪眠把坐在角落的蘇有夢拉起來，轉頭，目光冷冷掃過，“去醫院也好，走法律程序也行。”

語氣冰涼，臨要出辦公室，又折回丢了一句，一字一頓，煞氣很重。

“轉告張俊宇，管好他的手和嘴。”

......

沈堪眠把蘇有夢塞進車裡，兩人各坐在自己的位置，誰也沒說話。半晌，聽見旁邊打火機燃起的火焰聲。

她悄悄瞥了眼，沈堪眠在抽煙。

剛才親眼目睹張俊宇不堪的聊天内容，他難以想象蘇有夢當時的心情。就這樣還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嬉嬉笑笑，打工、畫畫、練字，一樣不落，完全沒表露出半點異常。

煙味飄過眼前，飄到她被顔料印的五顔六色的白裙子上。

蘇有夢清了清嗓子，第一次看見沈堪眠抽煙，嘴唇叼着煙，不冷不熱的眼神瞥着她。

“真沒吃虧，他們雖然人多，但是我跑得快。”她說。

“還挺驕傲。”

沈堪眠顯然在氣頭上，她不敢多說，手裡抓着安全帶往窗外看。車子突然啟動，一向開車很穩的人，今天這一腳油門，着實吓一跳。

一路無言。

蘇有夢心裡忐忑，他來的時候，還穿着正裝，應該是還在陪同費南風口中的吳教授一家。難道沈堪眠生氣是因為是她影響了後續行程？

到了公寓停車場，沈堪眠沒看她，說：“先回去吧。”

蘇有夢“噢”了一聲下車，往前走了兩步，再回頭沈堪眠的車子已經開走，心裡不可抑制的難受起來。

或許今天不應該讓秦文星喊沈堪眠來。

她一直是乖巧的、聽話的，不該是在學校和别人打架，還把人家腦袋開了瓢的蘇有夢。

回家對着鏡子，漂亮的裙子滿是污漬，頭發也松散開，耳廓脖子上都是顔料痕迹。

難看透了。

生日小仙女不應該是現在這幅樣子。

噢，她也不是仙女，因為沈堪眠好像也忘記了今天有人過生日。

沉默不語的沈堪眠讓她有點害怕，狠厲的眼神掃過那幾個男生的時候，他的情緒裡，會不會帶上一點對她的不耐煩。

把頭埋進浴缸，這個澡洗的時間很長，等她出浴室頭腦發昏，擡眼沈堪眠已經換好衣服坐在客廳沙發。

電視機開着，上面在放财經節目，聽着很無趣。想直接回房間，沈堪眠朝她招手，說：“過來。”

她坐在沙發另一邊，掰弄手指頭。

“沒受傷吧？”他問。

之前已經問過秦文星一遍，他想想還是不放心。

蘇有夢垂眼搖頭，回：“沒有。”

一張卡片被他扔在茶幾上，“生日禮物，收好。”

她探頭看了看上面的字。

OMT泰拳館私教課。

一百節？

趕忙瞪大眼睛解釋：“真沒受傷，而且我也沒什麼運動天賦。”

之前被媽媽逼着去健身房的慘痛回憶湧上心頭，私教課一節兩三百少不了，這卡真是昂貴又令人疲憊，第一次收到這種還沒拿到手，就已經全身無力的生日禮物。

沈堪眠把約課系統裝好，目光比下午平靜。

她慢吞吞問：“是不是耽誤你的事了，對不起。”

對方疑惑了幾秒。

蘇有夢又說：“我不是故意在學校惹事的，以後會注意。”

沈堪眠歎了口氣，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狠狠捏了一把她腮幫子。

“不是皮開肉綻才是受傷，語言攻擊對于女生來說，也是不被允許的，知道嗎。”

蘇有夢頓時感到委屈，咬着嘴唇點頭，眼眶不争氣的發燙。

沈堪眠看到那些消息了，本不想讓他知道的。

“還有，遇到這種事，請你第一時間告訴我，而不是出事了等你的老師來通知我。”

她聽完擡頭，撞進沈堪眠非常嚴肅的眼神裡。

“遇到困難，還瞞着我。”

“不是故意的，已經拉黑他了。”

話還沒說完，一滴淚已經淌到下巴。

沈堪眠拿紙去擦：“就會跟我哭，在辦公室的時候不是挺厲害。”迎上淚汪汪的無辜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