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夏天。
浪花拍打,陪她看海的人說明年夏天他們還來。
怎麼不是承諾,如何不會反複心動?
海面晚風撲面而來,她裹緊身上浴巾,歪頭枕在沈堪眠肩膀。
他側頭看了一眼,微微想要讓開的身體還是選擇保持原位。
“為什麼學潛水呀?”蘇有夢就着海浪聲問。
“海裡很自由。”沈堪眠的聲音又輕又孤寂,她不禁想起他的頭像。
“這是我們第二次看海,上次是雪和海。”她說。
“這次是夕陽和海,你喜歡哪種?”
蘇有夢沒回答,反問他:“你呢?”
他目視前方,深邃海浪全部淹沒在他黑色眼眸,蘇有夢覺得這一秒像是問老天借來的時間,太美好,太不真實。
看得入神,等沈堪眠目光移到她臉上時,她都忘了對方還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拍拍沙子,“走吧,他們上來了。”不遠處,彭嘉甯他們一深一淺走來。
沈堪眠的背影在前,她很久以後突然想通,為什麼當時他沒有選擇回答這個問題,雪很好,夕陽也很美,但是海永遠不自由。
他不敢選。
可惜那晚她并不明白,特别是吃完晚餐在房間,滿心歡喜計劃好要勇敢出擊。
面前衣櫃全部大開,蘇有夢來來回回繞了幾圈還是覺得不妥。
空唠唠的,還有櫃子,睡進去不硌腰?
她在家睡衣櫃的事,不是夢遊也不是無意識。
隻是小時候父母不在家養成的壞習慣。她房間的衣櫃又大又寬,那時候看動畫片,主人公睡在裡面,門一拉,安全感爆棚。
後來老樓隻剩她和衛奶奶,一年到頭靜得吓人,就又睡進去了。
再到沈堪眠家裡,着實也不熟悉,公寓的衣櫃體積更寬敞,躺裡面腿能完全伸直,兩個房子的冬被都收在裡面,墊得像棉花一樣柔軟,體驗感絕佳。
出師不利,她惱火地揪了揪睡裙上白色小花。
陽台推拉門忽然狂震一下,防腐木上幾盆花草已經被吹得東倒西歪,遮陽傘被雨水沖刷,風聲呼嘯,她抓起手機往隔壁卧室走。
碰上沈堪眠正要出來。
目光不可避看到她身上的淺白睡裙,不露膚,但是太薄。
他收回眼神。
“門窗關好,晚上有台風,”說完去客廳把露台窗戶鎖上,“估計明天出不了海,晚點看看酒店有什麼配套服務項目,天氣預報顯示台風要兩天才走。”
蘇有夢不知道該哭該笑,出行前彭嘉甯就警告過費南風,八成天氣糟糕。
他堅持要來,說是慶祝蘇有夢金榜題名。
果然,遇上台風。
沈堪眠檢查好掉頭回房間,她悄悄跟上。
“哥。”蘇有夢扒着門框,身後客廳沒開燈,隻有沈堪眠卧室亮着一盞台燈。
他坐在桌前,随意換台,“還不去睡覺?”
“風好大,害怕,”她又向前挪了兩步,“想睡你房間......”
賴在自己卧室不走是蘇有夢常态,大大方方睡他的床也數不清發生過多少次。
他把床上衣服拿開,随手撣了撣被子,自己撤到沙發邊,繼續換台。
蘇有夢咕噜一下鑽進被窩。
不好。
酒店的床品幹淨舒服,卻沒有沈堪眠的氣息。
翻了七八次身,最後決定趴在裡面,拱出一道縫隙。晚間新聞的藍白色調打在沈堪眠臉上,她裹着被子向前。
微弱的熱氣不斷從身後散開,沈堪眠扭頭,看見一條蠶寶寶正盯着自己。
“大晚上的,搞得有點驚悚了。”他嗤笑一聲。
蘇有夢心死,空調溫度低,這床被子真是把她精心準備的睡衣捂得結實。
掀開被子,光腳跳上沙發,沈堪眠收起腿,盤坐在她面前。
“時間過得好快,我們認識三年了。”
“不到三年,到明年除夕,三年。”
“遇到你之前,沒想過自己能這麼順利考上大學。”
“有沒有我,你都會有好的未來,哪怕不上大學,也會有其他的生活。”
沈堪眠的房間也迎着沙灘,即使門窗緊閉,狂風暴雨依然不斷敲打,她轉過身子,與他平視。
“你說的不對,”她語氣堅定,“一定要有你才行。”
蘇有夢聲音不大,這麼近的距離,沈堪眠隻要不聾,就能聽得見。
可惜他默不作聲,甚至将目光重新移向電視機。
她心掉地了,啪叽一下。
失落湧上全身上下最發達器官——淚腺。
話說出口,對方不回答,不代表他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