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夢徹底酒醒是在浴室。很深的喘了一口氣,吸滿,緩解剛才的連續缺氧。
沈堪眠按住她的指紋開鎖,把她扔在床上,抽掉領帶……
紅着臉回憶完,她把熱水溫度稍稍降低,環顧四周,和以前一樣的陳設。
沈堪眠的洗護用品在壁龛後邊一排。
她的在前面,需要擠壓好幾次,才有花香液體滑出,是全新的,也是她以前最喜歡用的幾款。
放在手掌搓揉出泡泡,對着吹開。又仿佛覺得以前偷來的日子,現在穩穩踩住了。
身上痕迹難掩,她以前也沒想過沈堪眠在某些方面毫無溫柔可言,除了第一次,他算是竭盡全力等她适應。
後來,不堪入目。
包括這久别重逢的第一次。
畫室還是彌漫檀香散盡的氣息,還有沉溺在她毛孔裡洗不掉的味道。
她咬着嘴唇仰起脖子,昏暗房間裡,喵喵站在畫架旁瞪大眼睛。圓滾滾毛茸茸的腦袋看着很想和她親近,又不知道從哪兒靠近。
畢竟她被沈堪眠填得很滿。
她再次捂住臉。吹着頭發,口幹舌燥,這可不是她幻想的重逢場景。兩人沉默着糾纏,精疲力竭。
推開浴室門,房間空無一人。喵喵這才逮着機會飛奔而來,在她酸脹的小腹上踩奶。
手機響,她清了清嗓子接起:“喂,小朵。”
“啊啊啊,乖寶,救命。”
“怎麼了?”她窩進沙發,摸着喵喵腦袋,沙發上覆上柔軟的棉質外套。
她想起自己膝蓋被原本皮質拼接處磨紅,沈堪眠心疼地把她抱起來,重新扔回床上......
“系裡不是參加了WECOM的插畫大賽嘛,輔導員說我在申請交流,就讓我上了。結果,入學通知好死不死下來了,臨時隻能退賽,小組少一個人......”
蘇有夢無語:“傻啊,都要接offer了,還答應她幹嘛。”
“不是看一等獎是十八萬獎金外加人手一台最高配置手繪屏嘛,”許小朵嘀咕,“我那個手繪闆要罷工,想着碰碰運氣,還能省兩萬白拿一個。”
許小朵家裡工薪階層,拖到大二畢業才狠狠心決定出國交流。
“乖寶,求求你,你不是本來就用這款屏,他們這次大賽,就是用這款機器作畫,你絕對能勝任,”許小朵哀嚎,“輔導員還幫我找系裡老師寫了推薦信,實在不好意思,想着能自己解決,臨走也落個好印象。”
蘇有夢噗嗤笑了,密碼鎖一響,門外走廊燈光亮起。
“好好好,我去,時間地點發我。”
“明天啊,别遲到......”
沈堪眠把燈打開,頭上發絲還在滴水,手裡捧着她的陶瓷杯。俯身摟着她腰,把水杯遞到她唇邊。
“喝吧,不是說渴了。”
溫熱的蜂蜜檸檬水順着喉嚨流下,很甜。她眉眼彎彎,舔了舔嘴邊水漬,“謝謝哥哥。”
沈堪眠眉梢一挑,壓到她耳邊,“剛才不喊,現在肯喊了?”
她推開沈堪眠,撅起嘴:“你閉嘴,不許說了。”說完下意識揉了揉自己屁股,還隐隐作痛,寬大的掌心帶着淺淺力量反複拍打。
每次扶起她塌軟弓起的腰,沈堪眠都要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又命令似的讓她喊哥哥。
她偏不答應。
次數多了,心裡萌生對策。直接翻身摟住他脖子,狠狠咬下去,咬到他沒本事再發号施令。
喵喵被壓到尾巴毛,喵喵叫兩聲,不情不願地從蘇有夢肚子上跳下去。
“周老師回國了?”蘇有夢歪在他腿上,看他用毛巾擦頭發,幾滴水打在她睡裙迅速暈開。“小姨一家回南城定居,她也搬回甯西住。”沈堪眠說完把毛巾疊在沙發扶手,低頭給她揉腦袋。
沈康山的離婚協議,是他這麼多年心結出口。
在機場的告别,又讓他隐隐感到莫名心酸,這個固執了半輩子的老頭,終于放下所有振振有詞,很輕很輕地拍拍兒子肩膀,兩人都有話想說,直到登機,誰也沒講出口。
“他們離婚了。”沈堪眠突然說。
蘇有夢愣了一下,起身抱住他,像撫摸小貓小狗一樣拍拍他的背。
沈堪眠永遠站得很直,坐姿闆正,站姿挺拔,隻有在這個時候會彎下腰,把胸膛變得柔軟,讓心髒得以喘息。
兩人躺在床上,南城的夜一如既往安靜。蘇有夢挪動身體,環住他,小聲問:“現在睡眠好點嗎?”
出國之前,是沈堪眠失眠最嚴重的半年。先是周又梅的身體,再是沈康山的壓制,最後是輿論的黑白颠倒。
她也像現在一樣,撫摸他的眉心,順着發際,捋順掉下來的碎發。
“挺好的。”
蘇有夢沒再追問,她洗完澡已經看過他的抽屜,裡面的藥處方日期很新鮮。
但是她也并不焦慮,因為事情都解決了,她也回來了,沈堪眠撈住她的腰,吻細細碎碎落在她頭發上。
他睡得不好,但是今晚一定能睡得好。
他很想告訴蘇有夢,隻要有她在,什麼都會變好。
但是他很難開口,所有要求他都很難開口,好像說出來就成了一種負擔,會圈住懷裡的小鳥,讓她難以飛出去。
他渴望擁有,卻害怕自己的占有欲。
特别是今天看到宋憶南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她鎖起來。
蘇有夢醞釀的一點睡意又被攪和沒了。
那雙手狠狠捏住她,要在渾身印子裡尋找一點空白。
想起沈堪眠剛才起身穿衣服時候惡狠狠說的那句“去卸妝”。
就差親自動手拔掉她所有假睫毛的模樣,她起身跨坐在他身上,沈堪眠并不拒絕,任由她為非作歹。
第二天清晨,鬧鈴響了三遍,兩人都默契地按掉。自動喂食器嘩啦啦掉出貓糧,蘇有夢猛然驚醒。
今天她還要去幫許小朵參加大賽小組讨論!
她掀開被子,又默默蓋上,用腿蹬沈堪眠,“快起來幫我拿衣服啊,要遲到了!”
他不為所動,手指抓住她的胳膊,按進懷中,含含糊糊回:“急什麼。”
“九點了!”蘇有夢重複,“開會遲到了。”
沈堪眠睡眼惺忪:“沒事”。
“什麼沒事啊,”她扭動着掙脫,“那你睡吧,我自己去。”
沈堪眠終于坐起,垂着目光看她。
“我就是你們組指導老師,我都沒到,開什麼會。”
“啊?”
兩人上車,往南城藝術學院開去。
沈堪眠一身白色高領針織衫,蘇有夢同樣是高領連衣裙,互相看了一眼沒忍住都笑了。
他聳聳肩,“怪誰?從小牙口就好。”
蘇有夢不服氣,扯了扯領口,露出幾塊淺粉色印子。
“彼此彼此,小狗。”
沈堪眠沒反駁,他不排斥這個稱呼,每次做完他甩甩頭發,蘇有夢就會賴在他身上玩他的頭發,說是順毛小狗。
感覺挺年輕一稱呼。
“你早就知道我要去參加這個比賽?”蘇有夢咬着早餐奶吸管,咻咻吸兩口,扭頭。
“不知道,”沈堪眠帶上墨鏡,“隻是昨天臨睡前,學校更新了參會名單。”
蘇有夢沒想通沈堪眠怎麼會去這種比賽當指導老師,他是閑的沒事幹了嗎。
“别看我,費南風攬得差事。”
蘇有夢咯咯笑了。
确實,費南風剛提這事兒,就被他拒絕。
他随手翻了翻大賽設置,那個牌子正好是他以前送蘇有夢的生日禮物。
費南風的話比蜜蜂還吵。
“這次大賽主辦方下血本,全國比賽,一等獎團隊人手一個最高配置手繪屏外加幾萬塊獎金。對我們不算什麼,對學生來說,可能就是改寫人生的重要起點。”
誰能想到,費南風都變了。
竟然關心起别人活得好不好。
他想起蘇有夢收到禮物時候的樣子,想到她也真的因為這塊曾經舍不得買的手繪屏攢夠了大學學費,甚至走上繪本之路。
他沉睡的鬥志覺醒了一點點。
“也是,昨天我才同意小朵頂她名額。”沈堪眠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變成大賽指導。
她還是為這樣的巧合感到不可思議,沈堪眠看看她。
小傻瓜,怎麼不是因為你呢。
“等會到學校,我先下,你去停車。”蘇有夢開始布置任務提要求,“總之請保持距離,我們的身份就是指導老師和小組成員。”
沈堪眠暢通無阻開進學校,蘇有夢習慣性去掏側邊儲物格,手觸摸到她的備用眼鏡和墨鏡。
她的心一緊。
沈堪眠已經停車,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把墨鏡向上一推。嘴角揚了揚,饒有興緻地問。
“我們還有什麼别的身份嗎?兄妹?還是......”
“你猜。”蘇有夢吐吐舌頭下車。
沈堪眠跟着下來,看她一路小跑往教學樓,恍惚回到第一次看見她。
彎了彎嘴角,手插在口袋裡,跟在她身後往前走。
會議室裡坐着七八位同學,蘇有夢找了個空位坐下,看見相熟的同班同學打了個招呼。
很快門再次被推開。
會議室一陣驚呼,大家紛紛起身,迎接這位行業大神。
沈堪眠抽出椅子面向大家坐下,雙腿交疊,手上轉着一杆筆。
蘇有夢聽到旁邊女生小聲說:“他的手好好看啊。”
她輕笑一聲,好看吧,打屁股的時候也好看噢。
“大家先做個自我介紹吧,言簡意赅,盡快認識一下。”
旁邊女生又激動地搗搗身邊人:“卧槽,聲音也好聽。”
好聽呢,悶哼的時候更好聽呢。
沈堪眠轉動的筆停滞,筆頭一翻,指向最左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