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嘛,看着沒精打采的樣子,昨晚上沒睡好嗎?”
兩人面對面坐在樓下的早餐店裡,江映輕快地問他。
周珂狀似無意瞥過她微腫的雙眼和愈發加重的黑眼圈,低頭喝了口白粥,笑了笑:“沒睡好,你呢?”
是江映很熟悉的笑容。
他是在笑,但笑得沒有一點意思,苦兮兮的。
江映下課發呆的時間觀察過很多人,無聊占主要原因,有趣占次要原因,打發時間是核心原因。
周柯是一個極愛笑的人。
至少在學校裡,江映從未見過他對誰挂臉,他是個好脾氣的人,很多同學如此評價。
周柯真的愛笑嗎?江映認為這是個僞命題。
大部分時間,他都笑得不真心,不是因為快樂而發自内心的笑,是為了笑而笑,他的真心如何,全都掩藏在陰影裡。
周柯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映誠實道:“沒睡。”
怎麼可能睡得着,在得知了那樣的消息後。
她幾乎盯着喬妹留下的手寫信看了一晚上,眼睛都看瞎了。
劃掉的“不要來找我”五個字究竟有什麼深意,一周前,那就是她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她料到了自己最近會醒來嗎,所以才寫下了那封信?
包括剛出來就啟動的定時炸彈,看起來像是刻意為了銷毀什麼存在,或者證據?
“我不信。”千言萬語都化為了這三個字。
周柯知道她在說什麼。
“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不想告訴我也沒關系。”似乎是感覺自己的話過于直白,他有些局促地扯了扯眼罩。
江映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坦言道:“先去找人,然後去微光基地。”
至于去微光基地幹什麼,她沒有多說。
“我和你一起去。”周柯主動提出。
江映拒絕了:“你沒必要摻和這件事。”
“你知道微光基地在哪裡嗎?”
他攪弄着杯子裡的咖啡,垂着眼問道。
江映僵住了,而後鄭重其事道:“麻煩你了。”
兩人尋着李大媽給的地址找到了李祈霖的工作地點,經過打聽才發現她已經很久沒來上班了,公司把她開除了。
“失蹤了都沒人報警嗎?”
江映震驚。
老闆淡淡回她:“不是失蹤,是身體不好,經常請假,公司不需要這種人拖進度。”
在江映的再三請求下,老闆給了她李祈霖的現居地址。
高樓大廈,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精緻冷漠的笑,兩人在這裡待了片刻感覺渾身不适應。
拿到了地址就趕緊溜了。
江映沒想到主城區還有這麼偏僻破舊的地方,擁擠的樓層,黑黢黢的胡同,沒有路燈的樓梯。
她敲了敲門,久久沒得到回應。
等了一會兒又敲,把隔壁的敲出來了,是一個老婆婆,讓他們别敲了。
江映趕緊道歉,說自己是來找李祈霖的,住在502的李祈霖,26歲,戴着眼鏡,她問老婆婆認不認識。
“認識,怎麼不認識,原來是找祈霖那孩子的,你得扯着嗓子喊啊,她耳朵不好。”
老婆婆大力拍門,吼聲中氣十足:“祈霖丫頭,有客人來了,快出來開門!”
有摔下床的聲音和拖鞋的啪嗒聲。
老婆婆告訴她,房東不止一次來催李祈霖交房租,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了,工作不去了,總是待在家裡。
她拿了幾個雞蛋和一袋青菜,讓他們帶進去給李祈霖。
門開的時候,老婆婆回了自己的屋裡。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打扮随意的女人,頭發油得跟面條似的,穿着睡衣,将兩人迎進了屋内。
客廳很窄小,三個人擠着坐一起,江映把雞蛋、青菜,還有從包裡拿出來的馄饨和信一起放在桌子上。
“你們是?”李祈霖扶了扶眼鏡。
她确定自己不認識面前這兩個人。
江映于是把自己和李大媽的認識的經過和他們的請求講給了李祈霖聽。
“原來是這樣啊,我都不知道,對不起啊,真是麻煩你們了,我的手機最近欠費了,沒收到他們的信息。”
“媽媽也真是的,還包了我最愛吃的馄饨,她總是記得這麼清楚,我卻……”
“你看我,糊塗了,我去給你們倒杯茶。”
李祈霖眼角有淚光閃過,她擦了擦眼睛,着急忙慌地站起身,身體晃了晃,又哐當一下跌坐回去。
江映阻止了她:“我們不喝茶,你還是坐着吧。”
“你的身體怎麼了?”
她關心問道。
李祈霖按壓着腦袋,聲音忽遠忽近,她勉強辨認着江映說的話。
“沒什麼大問題,都是些小毛病,熬夜熬多了,作息不規律,貧血之類的,總之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江映環顧了一圈客廳,于牆上發現了兩個大字,是手寫的,裱在相框裡,龍飛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