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沒想到蹲在原地不動也能和遊星走散。
那家夥去哪了?
真是的,餘禾不是說了哪裡都不要去嗎,她歎了口氣,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腳腕,沒辦法,隻能去找他了。
小孩子就是調皮。
四周都是灰色的霧氣,大雨縮成了細針似的毛毛雨,櫻花樹不見了,江映郁悶地在霧裡轉來轉去。
什麼時候起的霧?
“啾啾啾,啾啾啾啾。”默默鳥突然騰飛起來。
江映側耳聽着:“往左邊走嗎,我怎麼覺得該往右邊呢。”
她用指骨撐着下巴,對自己的直覺莫名自信。
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默默鳥憤怒地啄她的頭,大有一副“你不跟我走我就一直啄”的架勢。
“好好好,跟你走就是了。”
起風了,霧氣漸漸散開,櫻花飄飄灑灑,夾雜着細雨,江映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
眼前出現了一片澄清的湖泊,被櫻花林所包圍,大團的粉色白色,像柔軟的雲朵,微風拂過,櫻花紛紛揚揚灑落,湖面泛起一陣漣漪。
默默鳥飛回了她的頭頂,抖了抖翅膀。
“看來不是這個方向,你指錯了。”江映蓋棺定論,得意洋洋。
沒有路了,盡頭是藏在櫻花林中的湖泊,可她要找的又不是湖泊。
江映蹲下來,用手捧了一汪清水,冰冰涼涼的,她趁機洗了個臉。
以至于熟悉的嗓音從對面傳來時,她差點驚得跌入湖中。
這個湖并不大,江映稍稍擡起頭,便能從湖面的倒映中看見那棵高大的櫻花樹,和靠坐在樹下支起一條腿的人。
什麼嘛。
江映輕笑一聲,繼續就着涼水洗手。
“我猜到是你了,為什麼一直躲着,拉我進裂隙的是你,裂隙一直下雨跟你有關吧,我的飯也是你送的。”
她說得極為肯定。
“謝謝你啊,但你一定要跟我隔這麼遠說話嗎?”
江映先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再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坐在那櫻花樹下垂着眼的人咬了咬下唇,他仍舊穿着校服。
“因為你想見我,所以我出現了。”
略微低啞的聲音,似乎帶着幾分委屈。
委屈?這詞還真是不适合他,江映擡起下颚,定定地看向對面,并不過去,右手無意地撥弄着湖水。
“那麼你是來給我一個解釋的嗎,對于我的疑問。”
她有些咄咄逼人地問,臉色顯得嚴肅。
那人掀開眼皮,細碎的黑發下,藏着一雙金色的瞳孔,他偏過頭,躲開了與江映的對視。
露出脆弱修長的頸和優越的側臉。
“你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訴你,關于我知道的,一字不漏。”
江映敏銳地觀察到他的手腕上沒有手環。
“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抿着唇,有些緊張。
江映:“你說。”
“你對飯還滿意嗎,合你口味嗎,你最近更喜歡吃些什麼呢,水果要一些其他的嗎,飯量夠嗎,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跟我提。”
他單手擋住了下半張臉。
大概沒有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語氣稍顯急促,耳根也染上一層薄薄的紅。
江映有些錯愕,沒料到他會問這些,像一個廚師對着自己的顧客問今天做的飯怎麼樣,忐忑地等待着點評。
她移開了注視他的眼,實話實說:“很滿意,飯很喜歡,菜很喜歡,水果也很喜歡……”
“我喜歡橘子,隻喜歡橘子。”
他們交談,卻很少對視,仿佛看不見對方的眼睛,就看不見對方的心。
兩人默契地錯開視線,默契地不靠近,默契地保持着距離。
“那,下次我給你多放一點。”
他揉亂了自己剛打理好的頭發,單邊耳墜搖搖晃晃,碰撞着,發出清脆的聲音。
天空放晴了,藍天白雲,柔和的陽光打在湖面上,暖洋洋的,水也變得溫暖。
金色總是和陽光挂鈎的。
那人被陽光刺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又意識到對面的人還在看着自己,馬上睜開眼睛。
他微微勾了勾唇:“真好啊,陽光。”
江映看得愣了,突然冒出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第一次看見就想說了,黑發金眸什麼的,完全是她玩遊戲最喜歡捏的外形搭配。
“真,真的嗎?”他緊張地問,像是極為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的,金燦燦的,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太陽。”江映直白道,“你不用藏起來,其實沒什麼的,我見過各種顔色的眼睛,聽别人說,偶爾我的眼睛會變成紅色。”
現在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了。
這句話足以解釋江映的大部分心态。
“今天的單詞是什麼?”
她假裝看不見緩緩浮現在那人身後的黑霧,主動開口問道。
“今天是短語。”
“meet again。”
“重逢。”江映展開一個笑顔,“我知道。”
“再見。”
她說。
那人消失了,也許是太專注,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竟連自己都沒注意到,那黑霧裹住他,将他拉回了大霧之中。
遊星找過來的時候,江映還在湖邊拔狗尾巴草逗默默鳥。
“我都急死了,你居然在這裡逗鳥,江映,你幹嘛偷偷溜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