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場棋局,那操縱棋子的是誰?
每走一步,都要面臨不同的分支,黑子與白子交彙,形成名為宿命的圖案。
個體所做出的選擇,果真是出于其自身的意志嗎?還是說,有惡劣的神明在牽動綁在人身上的透明之線?
若神存在,這一次,尤麗絲要從祂的手中奪回自己的命運。
10:00,她在輪船的休息室準時醒來,打開手機,分秒不差地收到了内應龍櫻的通知。
[尤,以你為目标的懸賞任務,有人接了。賞金888億。Dr.卡密一擲千金,拿錢打動了最頂尖的傭兵團隊。]
*
在被重金挖到卡密夫人的研究所之前,尤麗絲在另一個地方做實驗。
龍櫻是她在那時結識的,陪同她一起來到卡密夫人的地盤,是志趣相投的同好,也是信得過的夥伴。
即使在叛離研究所之後,尤麗絲也依然和她保持着聯絡。
加密的聯絡通道很難被監視,但是以防萬一,對方隻會傳達給她文字消息,發出去後也會當場删除記錄,确保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龍櫻說,尤麗絲大難臨頭了。
頂尖的傭兵團隊要來追捕她。
尤麗絲對此不以為然,将手機的收音孔對準嘴邊,唇瓣微動,輸入了一句語音,同樣轉換成文字發送過去。
“頂尖?上一次來的,不頂尖麼?無論再來多少人,都會铩羽而歸。”
對面立刻回複,仿佛一直緊繃着神經等待她的反應:
[不一樣。這批是黑市前十的精英,全都是要錢不要命的瘋子,成日刀尖舔血。你再厲害,能厲害過他們?]
“誰知道呢?”
尤麗絲莞爾,對同伴的提心吊膽感到有些好笑。
她聽說,黑市有不成文的規矩。
每個懸賞的接取次數是有限制的。
一個團隊領了但沒完成的單子,會自動被放出去,讓下一個願意的團隊挑戰。
但失敗次數過多就不會再有人接了,默認會被封存。
“隻要堅持到懸賞被封存就好了。敵人并非源源不斷。無需為我擔心。”
說罷,尤麗絲中止了和龍櫻的隔空對話,起床洗漱,開啟新的一天。
按照直升機的正常速度,追捕者想要找上門來,至少還需花費數個小時。
在此期間,她最好做些準備。
首先和副手鏡靈通一通氣。
如此想着,她推門走向甲闆。
*
上午的太陽鮮豔明亮,将甲闆上的女人渲染出一層朦胧的金色光暈。
那女人憑欄眺望,指尖夾着的煙卷迸發出噼啪作響的火星。
“有抽煙的習慣?”
尤麗絲走近她。
鏡靈回過頭,吞吐着白色的煙霧,手指一動,卻将厚重的雪茄掐滅了:
“在海上,水手往往使用煙酒刺激神經。”
漫長的旅途,見不到終點一般,空虛的日常需要一些小小的興奮劑幫忙度過。
“可以理解。”
尤麗絲偏頭,躲過彌漫的煙草氣味,啟唇将傭兵的事情告訴她。
不等鏡靈回答,遊輪突然開始劇烈搖晃,海面也随之出現明顯的波紋。
有什麼東西在上浮,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是海怪。”
鏡靈斷言。
她說,這是通往人魚區的必經之路。她們經過海怪的栖息地,也必然要驚擾對方。
尤麗絲屏住呼吸,看向汪洋大海。
某個大型生物不斷地掀起海浪,從海與天交接的地方,時不時躍出一隻深藍的觸手,而且越來越近。
經驗豐富的水手們注意到這一幕,紛紛慌張起來。
“是海怪!海怪來了!我們要完蛋了!”
他們高聲叫嚷。
尤麗絲當機立斷,搶過一隻船槳,以一端尖銳的槳作為長矛,戒備着海中潛伏的不速之客。
“身先士卒的船長……
看起來很可靠。”
鏡靈微笑了。
與此同時,海怪也露出了半個龐大的身軀,滑溜溜的,酷似一隻巨大的章魚。
而尤麗絲毫不猶豫地刺向它的眼球,攻擊它周身最脆弱的區域。
對方閃避及時,沒有受到傷害,卻被這蚊蟲叮咬一般的挑釁激怒了。
“吼——”
海怪仰天長嘯,揮舞觸手,以其強大的力量,使桅杆震顫、甲闆動蕩不安。
水手東倒西歪,又不敢靠近船隻的邊緣,隻好圍攏在一起,抓住船桅垂下的旗幟,閃避撲來的觸須和四濺的水花。
一擊不成,尤麗絲改變做法,将沉甸甸的長矛當作木錘,重重地砸往海怪的腦袋。
海怪通體圓滑、柔若無骨,流線型的大腦袋消解了木錘的勢頭,覺得不痛不癢。
隻是它更加地怒不可遏,甩了甩頭就再一次來襲。
一時漫天觸手狂舞,如同末日的序曲。
“要完蛋了!要死了!神啊,救救我們!”
沒有人來搭把手,都在驚恐地尖叫。
就連鏡靈也抱臂旁觀,注視船長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尤麗絲讨厭水手們的說法。
神明是莫須有的,就算有,也未必垂憐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