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學樓,裴珩松開牽着姜明钰的手。
盡管教師辦公樓第三層連着醫務室的部分是漆黑一片,第三層往上卻還有很多燈亮着。
出辦公樓有一條通往操場的綠蔭道,兩旁不怎麼明亮的路燈頂上,有好幾隻的黑點小蟲繞着飛。
姜明钰本來以為裴珩的手那麼燙,他的臉也應該是紅的才對,可實際上裴珩的臉色并沒有什麼變化。
裴珩低着頭沉默不語的往學校的自行車場走,通常情況下他都是騎自行車上學的。
姜明钰倒也會騎自行車,内心躍躍欲試的想:要是裴珩非要讓他騎自行車,他要怎麼辦才好。
他要不要一溜煙地騎走自行車,然後讓裴珩追着趕他呢?
結果到了自行車停車場,裴珩并沒有非要姜明钰騎自行車,姜明钰的深沉思考白費了。
裴珩解開車鎖将車推着走,姜明钰走在他的右邊。
裴珩還在沉默。
走出教師辦公樓後,他沒再說過話。
姜明钰這時有點搞不懂,剛剛到底是誰暈倒了,身體不舒服的到底又是誰呢。
他想要幫裴珩找借口,或許還是樓道裡的那場發燒害的。裴珩被黑暗中悄無聲息的高溫灼傷,變成了啞巴和聾子。
而且最最要緊的是,裴珩準備怎麼送他回家呢?
如果是裴珩騎自行車,而他姜明钰用雙腳走着回去。那麼他覺得他還是現在改變主意,打電話給司機讓他回來接他的比較好。
裴珩的嘴巴這時突然的恢複了:“去我家吧。”
沒頭沒尾的。
姜明钰在心裡說:去你家幹什麼,你難道很想我在你家過夜嗎,我不去。
但是他好像默認似的沒法張嘴。
這下他也是沒法拒絕的啞巴了。
裴珩接着問:“你想吃什麼?”他頓了頓,“我給你做。”
姜明钰沒說話。天完全的黑了,氣溫卻還沒來得及同步驟降,溫吞的風慢悠悠地繞着鳴笛的汽車、沙沙作響的樹葉,漂浮在他的周圍。
一種很微妙的感情襲擊了姜明钰。
他開始感到遲來的饑餓,伴随着一種複蘇的微妙感覺,好像下午那場昏迷和因為誤以為裴珩答應别人告白而帶來的後遺症,都在此刻因為饑餓而消散。
姜明钰說:“想吃豬肝炒面。”他雀躍的又重複一遍:“我要吃豬肝炒面。”
他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揭過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姜明钰和裴珩提起今天故意往他頭上丢紙條的轉校生。
說到這兒,姜明钰把手放進褲兜,他的左邊口袋裡有一個被壓扁的紙青蛙。
姜明钰鄭重其事的把它放到裴珩的手裡:“保管好它,這是我疊的。”
裴珩問:“哪一部分?”
姜明钰十分驕傲的說:“扁的這部分。”
晚上是裴珩家的小飯店生意最好的時候,姜明钰和裴珩一塊兒走了二十分鐘,隔着一條大馬路,遠遠看見紅底黃字的燈帶招牌。
這兒的馬路很寬,晚上沒什麼車經過這邊,店裡搭了一個紅色的小棚往外延伸,店門口的食客坐在塑料闆凳上納涼,木制的折疊桌上擺滿了菜,紅彤彤的辣油很有視覺沖擊力,姜明钰瞧了一眼就覺得自己要被嗆得掉眼淚。
裴珩将自行車在門口的懸鈴木下鎖好車,拉着姜明钰穿過一桌桌的食客,有熟客和裴珩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