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遲到了。
他到達會場的時候,主場的角落請來的交響樂隊正在演奏一首姜明钰很喜歡的曲子。
姜明钰的講話已經結束,和姜嘉站在二樓的階梯往下觀察每一個端着酒杯聊天或随着音樂輕輕搖擺身體的客人。
他早就想好裴珩穿着他準備的西裝入場的模樣。
等裴珩穿越人群站到他階梯的樓下,他要舉起酒杯和他打個招呼,然後像展示自己已經成年地慢慢嘬一口手裡的酒。
考慮到今天是周四,裴珩像原著那樣遲到了一會兒,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姜嘉笑着問他:“今天要來什麼很重要的人嗎,我看你一直在等着門口。”
姜明钰想着有那麼明顯嗎,嘴硬說道:“才沒有。”
姜嘉看他不想多說,轉而提起另外一個話題:“叔叔嬸嬸看上去關系緩和了很多。”他不知道姜肅時生病的消息,姜明钰對于這件事更不願多說,淡淡的說:“今天畢竟是我生日,總不能打起來吧。”
黃銅門忽然從外面打開了,一陣冷風灌進來,吹飄垂在會館中白色絲綢般悠揚的小提琴聲。
一種撥開幕布的感覺,裴珩走進來。
姜嘉看見他,用手肘推了姜明钰一把,好奇的問:“這人是誰?”景城三中的校服是藍白兩色的,左胸口處一個校徽,很容易認,“你認識吧,你同學?”
看到裴珩的那一刻,姜明钰有種大腦嗡嗡作響的感覺,那一刹那,他幾乎錯以為是名為命運的萬米海潮掀起巨浪,接着劈頭蓋臉地澆下,要粉碎碎骨地淹沒他——
裴珩沒有穿他準備的西裝,他還是穿了校服。
為什麼——
在此之前預知所有的痛苦降臨了。
姜明钰用眼睛無聲的尖叫,他想過裴珩或許不管怎樣總會愛上姜嘉的可能,想過他怎麼都沒法改變命運的也許,但不管怎樣,那都是很久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他搖搖欲墜的期待過另一種可能。
仿佛大地開裂凹陷,他要被埋入地底,他要萬劫不複。
他下意識想撇清關系,微弱地希望姜嘉不要留意裴珩、不要愛上裴珩:“我同學,叫裴珩,你不認識的。”
話在出口的那一瞬間凝固。
姜明钰愣住,這句話和他看到的那本小說裡,“姜明钰”說的那句話一模一樣,可他卻信這句話沒有被任何神秘力量控制。
他不知所措地想再說兩句,蓋過去自己意外的失誤。
一個服務員走過來,拍拍姜明钰的肩,打斷了他的話:“先生,有人找您。”
心底有一個聲音悲鳴着對姜明钰喊道:不要去、不準去了!不能被命運再得逞一次了,你要失去他了!
姜明钰有種抽離感,腦子卡得沒法轉,對眼前滾滾推進要朝着他傾碾過來的一切都感到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