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等到自己墨迹幹透,将試卷上交給衙役才松了口氣,終于有心思吃中午飯了。
他在一邊吃中午飯的時候看着作詩的題目一邊思考着,想一想要做什麼詩。
今年關書達出的題目很接地氣,是“憫農詩”。
祖洪才想起了前世裡兵災過境時候的模樣。那個時候,本來的魚米之鄉江南被禍害得不成樣子了。
簡直就是餓殍滿地、赤地千裡,他們一家跟着災民們九死一生才來到了北地。
那樣的人間煉獄真是不敢多想,那樣的老百姓真是苦到了骨子裡。
等到祖洪才吃完飯,淨好手,開始寫詩的時候,簡直是詩才迸發、文思泉湧,提筆不一會兒就揮就了一首憫農詩。
之後祖洪才再仔細研究了一下詩的平仄,然後推敲了一下自己詩中的用詞,不一會兒就定稿了。
祖洪才也不耽誤,立即就把自己修改好的詩句謄抄上去,等待墨迹幹透之後交了卷。
他之前因為省卻了一頓吃飯的時間,上午交五經試卷就算比較早的那個。
下午作詩的時候也是很有靈感,所花的時間不算很多。所以在下午交詩作題卷紙的時候,他已經基本上算是前十個之内交卷的了。
交完卷之後,祖洪才将兩塊木闆豎起來,讓自己在考房裡有了個走動和舒展身體的空間。
在考房裡窩了這麼久,他這個身體沒長成的十五歲少年都有些受不住,真不敢想象張逸晨他們那樣長得比較高大的北地成年男子該有多憋屈。
确實如祖洪才所料,張逸晨在考房裡是比較憋屈的。
一來是他對自己的學問不自信,在答題的時候高度緊張,速度就慢,第一場考試的時候将将黃昏才交了卷,讓他心驚不已。
二來是因為他家很有錢,他從小就沒有吃過什麼苦,吃慣了山珍海味,所以吃這種幹糧就有些難以下咽。
睡慣了“高床軟枕”,所以考試第一天晚上在這個硬木闆“床”非常不習慣,翻來覆去睡不好,第二天起來氣色極差。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他作答五經題隻夠時間打完草稿的。
在勉為其難地吃完一頓“午飯”之後,張逸晨便開始謄抄自己的五經題答案。
等他謄寫完畢已經又接近下午吃飯時間了,可是他還連詩作都沒有開始動筆寫。
待得他翻開詩作題的時候,差點兒吐血三升。
他平日裡寫慣了“春花秋月”“琴棋書畫”,都是那些陽春白雪的東西,也以寫這樣的詩作為傲,哪裡研究過什麼“憫農詩”?
但是幸好他父親所擁有的财産種類非常多,也有不少田地在鄉下,他平日裡到鄉下别莊上也去遊玩過幾次,還算是見過一些佃戶。
此刻張逸晨拼命地想了一下當時那些佃農與管家說了些什麼,還有平時聽見了父親與管家偶爾聊到的幾句和租子有關的話。
張逸晨才勉強知道水災和蟲災等自然災害會讓田地産量減少,這種時候自己的父親張老爺就會免除一些佃農的租子,要不然他們就沒法生存下去,過不好年。
張逸晨趕緊将自己腦中所有的關于“憫農”的内容搜搜刮刮,勉強拼湊出來了一首詩,然後趕緊趁熱打鐵寫完。
他也沒有時間仔細琢磨詩作的平仄等問題,沒有時間細細雕琢自己詩作的遣詞造句,隻是在寫完覺得還算通順以後便飛速謄寫到試卷上去。
萬幸他交卷的時候還未黃昏,也算是完成了。
第二天黃昏衙役來收卷的時候,有不少考生哭着求他們再等一等,可是衙役哪裡敢違反考試的規矩,自然不敢通融,硬是把卷紙收走了,引起考生哭聲一片。
甚至還有一些考生因為卷紙沒答完,狀态又奇差,甚至在衙役收卷紙的時候氣急攻心暈過去了,被擡出了考場,送到醫療室急救去了。
但是對于這樣的考生,有些能救過來,就會送回來考房繼續參加明天第三場考試。
可是經此一遭,也算是廢了,不光是身體崩了,心态了崩了,明天的第三場考試也不見得能好好,這一科府試想來是中舉無望了。
有些便是救醒也氣若遊絲,完全不能再繼續參加之後的考試了,便隻能讓衙役們将他擡出考場,交給他們的家人帶回去。
别因為一場考試丢了性命。
一般有些考生是撐不過考試的,但是也極少有人會在考場上就丢了性命的,官府也怕擔責任,看着不行就趕緊送走,避免考試死在考場内。
張逸晨聽到這些哭聲之後心情愉快,覺得還有那麼多人估計是交了詩作題白卷或者是沒有寫完交了半成品,自己應該已經比好多人都要優秀了。
看來自己今天雖然答得不算太盡如人意,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應該還是有很大的希望能考上的。
他完全不知道優秀的人比如說祖洪才,已經早早交卷,早早休息,連鍛煉身體都沒有拉下,此時已經休息得不錯,開心地睡着了。
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心情好,在考場裡的第二天晚上,張逸晨睡得很好很香,第二天也精神百倍地迎接考試。
隻能說,精神上的力量是無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