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生道:“都别看着了,都快吃飯吧。”說罷,黎春生粗糙的手指拿起木筷,夾上一塊的雞肉便塞進了自己嘴裡。
老爺動筷,其餘人紛紛也拿起手中的筷子開始夾菜。
椿兒先是給黎叁柒夾菜放入她的碗中,整個桌的吃飯氛圍簡直降到了冰點,無一人說話,也無一人擡頭,隻顧着盯着自己的飯碗。
一碗下肚,黎春生邀請黎叁柒來書房一叙舊,兩人一路相顧無言,直到黎春生打開了一個櫃子。
櫃子裡放置的東西很雜亂,黎叁柒一時間沒看出來黎春生的用意,黎春生拿出一大疊紙張,遞給黎叁柒,“這些,是你兒時就畫的圖紙。”
黎叁柒疑惑,卻也順勢接過,“整個黎府爆炸了,你…不惋惜嗎?”
整個黎府的價值起碼很高,裡面放的銀兩和很多商業冊子,如今都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加上黎府上下,都充斥着記憶的回籠,世上沒有了第二座黎府了。
黎春生翻找東西的手一頓,他釋懷道:“計劃中,本就要炸的,早在計劃之前,很多重要的東西都分布在不同的宅子裡,在花姑娘告知可能會發生爆炸時,重要的東西早就快速轉移到這個宅子裡了。”
黎叁柒翻看這圖紙,從亂七八糟的字迹慢慢的變成清秀的字迹,圖紙上的線從亂七八糟到平穩的直線,聽見重要二字,她不禁問道:“這些?你都留着?”
隻不過是兒時做的圖紙,都沒楓生歌做的有價值,黎春生竟保存至今。
黎春生拿起一個布娃娃,看着布娃娃就想起自己家的小娃娃抱着玩偶開心蹦起來的樣子,是那般的鮮活靈動,“你的過去,就很重要。”
黎叁柒指骨泛白,用力的抓緊紙張,她憤怒的問道:“那你們就應該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訴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我究竟該怎麼做!我也是你們的孩子,你們卻什麼都不告訴,讓我去猜,讓我去思考,讓我去看着你們一個個的死去!讓我…我…”直到最後,黎叁柒氣的不知道任何繼續說下去。
黎春生道:“如若……”
“如若你個屁!你們蓄意隐瞞,問過我了嗎?憑什麼覺得我那般的弱!憑什麼你們覺得我不能反抗?憑什麼?”黎叁柒怒斥打斷,“你們什麼都覺得,這是我為我好,覺得我還小,承擔不住那麼多事,那你們為何覺得,我不想去承擔,我不想知道一切,一切都不知道的滋味看着你們一個個死難道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嗎?!”
黎春生沒有回頭都能猜測到黎叁柒此時的表情肯定已經氣憤到不行,他低着頭看着布娃娃,布娃娃已經有些老舊了,布娃娃的衣服已經有很多線條冒出,他經常拿着布娃娃時常在想,黎叁柒面對一切時,會是什麼樣,或許會因為他的死而釋懷一切,又或者是某種難言的心情,沉寂許久,或是憤怒而不知道如何發洩。
“不告訴你,是為你好。”
“為我好個屁!難不成你們想着她死了,你也死了,直到我沒有任何親人的時候,知道一切悲痛欲絕而無法挽回一切局面而痛不欲生過剩下的日子嗎?”黎叁柒深深的看着黎春生背對着自己的背影,她無法看到黎春生現在的表情,但她已經顧不上一切,曾經她自以為體面禮貌都統統都不重要了:
“你們憑什麼!我真的搞不懂,你們這些大人,每一句都在為我好!為我好!什麼都不告訴我,憑什麼你們要打着為我好而一切都不告訴我!明明…明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以不隐瞞而真相大白,一起抵抗,你們卻要一次次的選擇…”
黎叁柒隻覺得臉上燥熱難耐,連濕潤的淚水都無法消除自己的心口的緊縮,她一直都無法将一切歸功于那三個字,但到現在,她似乎不得不接受,她聲音變小,哽塞道:“放棄我”
黎叁柒擦掉臉頰不争氣的眼淚,黎春生聽見這三個字時,拿着娃娃的手不免顫抖,險些連手中的珍寶都拿不穩,他緩緩站起身,“沒有放棄你,因為對方實力真的太強了,我們沒有保護你的資本,隻能這麼做。”
黎春生此時也知道,回頭是不行的,也隻能低着頭,看着手中的娃娃,自顧自道:“我們沒有放棄你,從來都沒有,夫人她的身體已經不能與之對抗,而我隻是凡人身軀,他們都知曉你會是夫人的繼承人,比起他們登門來殺,倒不如提前給你選擇其他的繼承人機會。”
黎春生繼續道:“有花姑娘與那位我不知的另一位高手給你種下氣息,那些人便不能輕易的将你殺去,雖然這隻能延遲他們對你的殺意,保險起見,才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來。”
在黎春生的訴說之中,他們的計劃也悄然浮出水面,當年的嫁給他的夫人陳秋楠的身份是二十四鬼者中的第十名機械師,名叫楓生歌。她隻告訴他,她當年,年少輕狂時,與一群人碰觸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她帶着知曉的秘密帶着另一個活着的人快速逃跑躲藏起來,她将符石藏起來,在其他的鬼者幫助下,藏匿起了自己的氣息。
可過了幾年的安生日子,她發現她的蹤迹已經暴露,此時她已經結婚生子,決定默默培養自己的孩子,結果先一步的是被察覺,她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甚至還連累了整個黎府,她不得不選擇帶着孩子去找其他鬼者幫忙,毒師有自己的繼承人,但還未徹底确定,再加上另一個鬼者的幫忙之下,她的孩子染上三個鬼者的氣息,使對方無法下手。
殺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機械師,再殺一個繼承人,他們的計劃很好猜,可現在孩子身上還有兩道鬼者,貿然去動手,他們也不可能與其他鬼者結仇,隻能作罷,但也不乏成為盯着的對象。
他們做到的隻能是用隐瞞的方式,讓孩子脫離軌道,有兩道在身上寄存,随着他們繼承人落定,孩子也會成為衆矢之的,先是斷開機械師的,隻要演演戲,将孩子送出去,鬼符沒落孩子之手,那孩子即便有血脈相連,也不可能去判定機械師的繼承人。
夫人知曉盯着的日子越多,被他們抓住去拷打,無法還手的痛,倒不如自己一死了之,這是計劃的一環。
黎家已經成了眼中釘,反正都是眼中釘,夫人則将鬼符放置在府邸之下,她破罐子破摔,按照她說的說法,當年的事情本就是血仇之恨,毀掉了根基,倒不如同歸于盡。
孩子還小,還有大好前程,離開黎家是最好的選擇,比起知曉身份的壓力,倒不如一切都不知曉,黎家會是護孩子的最後一道防線,如若孩子的繼承身份是其他兩位,那機械師的繼承人空缺下來,那繼承人是誰,那就要猜了。
黎春生一番的講述,黎叁柒沉默的聽完,她有個疑惑,“娘親不是在排行榜之上嗎?實力不是很強嗎?怎麼會是毫無還手之力?還有,那也不是你拒絕我看娘親最後一眼的理由吧?也不是不給看娘親死的樣子的理由吧?”
黎春生想起自己的手摸到的觸感,“你娘親未告知我為何是這樣,我支持她所以的選擇,然而為何不願意讓你看,而是因為她的身體…不像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