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哪天叫你。”蘇薇薇切下一小塊牛肩。
“那現在加個微信,省得你忘了,我好提醒你。”說話間,盛時勉已經遞來了手機。
“好啊。”她放下刀叉,摁亮了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賀亭川那桌的菜也都上齊了,相比于蘇薇薇這邊的輕松愉悅,賀亭川那桌則顯得沉悶拘謹許多,全程聽不到什麼講話聲。
賀瑾之發現自家堂弟臉色陰沉,她本想問問自家兒子最近表現怎樣,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蘇薇薇已經和盛時勉加上了好友。
“蘇小姐,今天晚上我能去找你嗎?”
“我晚上有活動。”
“幾點結束,我接你,再順便看個晚場電影。”
蘇薇薇還沒來及拒絕,對面那桌的椅子忽然“刺啦”一聲響了——
賀瑾之擡眼,見修養極佳的堂弟,反常又突兀地站了起來。她一臉錯愕,想說什麼又不敢。
這一聲确實挺響,蘇薇薇也禁不住側眉望過去。
賀亭川離開座椅,去了長廊盡頭,颀長的背影透着些說不上來的陰鸷感。
沒過一會兒,盛時勉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爸晚上找他有事,電影看不了,也沒法去接她了,蘇薇薇點頭,表示理解。
她繼續吃飯,視線卻不自覺地轉向長廊深處。她可能是瘋了,才會覺得賀亭川離桌出走和盛時勉忽然收到電話有關系。
但轉念,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太無厘頭了,他們兩個根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午飯結束,蘇薇薇去了趟衛生間。她對着鏡子整理頭發,發現别在耳邊的流蘇發夾不知什麼時候掉了,正要回去找,一轉身,撞進一雙冷欲、深邃的眼睛裡。
那是寒冬臘月的湖面,結着厚厚的冰,冰面還彌漫着一層散不掉的濃霧。
賀亭川站在光線略暗的地方,一隻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外套的一角被他的手腕壓住。西褲口袋邊上,露着那枚星空表盤,随着秒針的走動,那星空也在緩緩地轉動,表盤中央有一枚細長的彎月,很亮。
蘇薇薇的呼吸猛地滞住,她腳步略停,又繼續往前走。
盥洗間狹窄逼仄,賀亭川卡在中間一動不動,蘇薇薇隻好側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衣服過去。
太近了,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前調很輕,後調也淡,似有若無,像是被焚香缭繞着的雪松木,很少見的香水,卻意外貼合他的冷冽。
賀亭川始終保持着那個姿勢,隻漆黑的眼珠動了動。
女孩并不矮,穿着高跟鞋,差不多到他的下巴,長發散落在肩膀上,有幾根發絲被靜電吸引着貼到他西裝上,無聲地拉扯過後,又緩緩地離開,他短暫地嗅到一絲香氣,似是風信子又像是鸢尾花,很淡,甜絲絲的。
賀亭川失神片刻,再定睛,女孩的小半張臉已經浸潤在明亮的光線裡了。
“等一下。”他喉頭發癢,叫住她。
蘇薇薇停下來,不明就裡地望向他,不論她怎麼掩飾,瞳孔還是輕微地放大了。
賀亭川看出來了,她在緊張,而且在極力掩飾那份緊張。
這倒是和他記憶裡的小姑娘不太一樣。
賀亭川把插在西褲裡的手拿出來,掌心在她面前攤開,微光閃爍,攤着她弄丢的那枚流蘇發夾。
蘇薇薇道了聲謝,要來拿,他卻把手往後撤了回去。她蹙了下眉,沒去他手裡搶。
“在相親?”他狀似不經心地問了句。
蘇薇薇抿唇:“嗯。”
“相親能遇到什麼好的?”他聲音很磁,帶着些蓬勃的啞意,讓人想起老唱片裡尾調,如果這個聲音能在睡前講一段情話,大概率聽故事的人會做一個旖旎的夢。
“等不到天降,就隻好相親啦。”她語氣輕松地說完,笑了笑,并未在他面前露怯。
“年齡又不大,何不再等等?”
蘇薇薇眨了眨漂亮的狐狸眼,笑得像個暗夜裡的妖精。她不答反問:“賀總,您比我大,等到天降了嗎?”
賀亭川的回答是重新将那枚發夾遞到了她面前。
蘇薇薇确定他不再反悔,才伸手來拿,潮濕冰涼的指尖,無意間在他掌心劃過一道印子。
很輕,有些冰。
賀亭川的掌心沒有因為那點冰涼變冷,反而有些隐隐發熱,那熱意撩撥着他的神經。
他重新把手抄進西褲口袋,緩緩開口:“我記得,你應該要喊我一聲哥哥。”
“那就……”蘇薇薇故意停頓了下,長睫上泛着盈盈的光,“謝謝哥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