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瞎緊張?這高跟鞋上都有血呢。”
“不常來的客人,超級漂亮。”
“開什麼車?一輛紅色的Mini。”
……
賀亭川聞言,舉步走了過去。
那保安不認識蘇薇薇,但認得賀亭川,他調低對講機,交疊雙手,禮貌躬身問候:“賀總好。”
“她人呢?”簡短的三個字,冰冷焦灼,帶着強大的氣場,一出口就壓得對方低下了腦袋。
那保安不明白賀亭川的意思,但見他臉色黑沉,隻好揣着十二萬分的小心詢問:“您說的是誰?”
“那位受驚的女士。”賀亭川微擡胳膊,松掉了襯衫的袖扣。
“哦,她……她剛走。”沒想到那姑娘竟然認識賀總,這保安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心想這下算是捅大簍子了。
賀亭川俯身将落在地上的銀色高跟鞋撿了起來,他的目光在那鞋跟上的血液上停駐許久,情緒洶湧又被他壓下去:“她受傷了?”
“我來得及時,她沒有受傷,這血是她打的那個人留下的,就是受了點驚吓。”
“報警查一下。”
“好的,賀總,我們立刻處理。”
對講機裡适時傳來聲音:“賀總,我剛調了監控,那位受驚的女士沒走遠,車停我們廣場路邊了。”
“我先帶您上去。”
秋雨已停,天光亮了些許,雲依舊渾濁着,那輛紅色的小車遠遠地停在一棵梧桐樹下。
廣場上還有積水,為了方便客人走路,工作人員在地上鋪了一層塑膠防滑墊。
領路的保安,禮貌地領着賀亭川往那墊子上走。
但是賀亭川并沒有走防滑墊,而是選擇了一條最近的路。皮鞋踏水而去,濺起一圈圈漣漪,褲腳被污水洇濕了一片,顔色稍暗。
保安有些錯愕,也知道不該多嘴,不敢多做停留。
賀亭川走到車邊,車裡的女孩像個小鹌鹑蜷在椅子裡,神情蔫蔫的,倒是沒哭,隻眼睛呆愣愣的,說不出可憐勁兒。
他在車窗上輕輕敲了幾下,蘇薇薇回神,望向窗外。
她沒想到來人會是賀亭川,心尖一顫,眼睛頓時變得濕漉漉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股子委屈忽然洶湧地往上冒。好在她壓制及時,眼淚重新退了回去。
“蘇小姐。”他又敲了幾聲窗戶 。
她将盤在椅子上的腿放下去,那隻光裸的腳被她藏到了裙子下面,确定自己沒那麼狼狽後,才解開門控鎖。
車門掀開的一瞬間,涼爽的秋風混合淡淡的雪松味,齊刷刷漫進鼻尖。
陽光并不刺目,落在他深邃的眼和绯薄的唇上。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近距離地打量他。眼前的男人,英俊也不止是英俊,和她以往見到的他都不一樣,絲毫看不到任何的戾氣,或許是這光線太柔和了,她竟然覺得他也是可以接近的。
很奇怪,剛剛萦繞在她心頭許久的孤獨感,忽然淡了下去,腦袋依舊懵着。
“剛剛遇到壞人了?”他問。
“嗯?”蘇薇薇沒聽清他說什麼,漂亮的眉毛擰了下,被光照得毛茸茸的。
“先把鞋子穿上。”他把握在手裡的高跟鞋遞給她。
蘇薇薇把腳拿上來,駕駛室空間狹窄,不方便穿鞋。
賀亭川俯身過來,替她松掉安全帶。
“轉過來,朝外坐。”他說。
蘇薇薇咬了下唇瓣,有點不好意思,轉過來意味着要在他面前露腳趾、腳背,這多少有些羞恥。她耳根在隐隐發熱、變紅。
但是賀亭川一直不走,她掙紮許久,才把身體轉到外面。
腿上一輕,那隻鞋子已經被他拿走了。
眼前的光忽然亮開,他屈膝在車邊蹲了下來。
腳踝忽然被他握進掌心,滾燙的溫度霸道地侵襲過來,蘇薇薇心裡一驚,立刻要把腳拿回來。
“我自己穿!”她剛剛光腳跑了一路,腳底沾了不少灰塵。
賀亭川沒有松開她,而是空了隻手,解開衣領裡裝飾用的絲巾,動作輕緩地替她擦拭掉腳底的污迹。
那絲巾在他脖子圍久了,染了他的體溫,這會兒細緻入微地擴散到她冰涼的腳底。
癢意從腳底開始,沿着皮膚,侵入心髒,她整個脊背都麻透了。風從無盡處刮來,她好像墜進了軟綿綿的雲朵織成的夢裡。
鞋子穿好了,蘇薇薇乖巧地把腳縮回去,紅着耳朵小聲說了句:“謝謝賀總。”
賀亭川已經站了起來,他垂着睫毛,目光從她光潔的額頭移到她嫣紅的唇瓣上,似是輕哂又似自語般地緩聲道:“稱呼不對。”
蘇薇薇被他盯得每一寸皮膚都在發燙,但頭腦依舊清醒。
她不敢接他的話,也不敢多待,隻好扯過安全帶“咔哒”一下合上,發動了車子。
“就走了?”他問。
“嗯,還有事。”
他點點頭,倒也沒有挽留她的意思。
很快,紅色的小車消失在了視野裡。風沒停,梧桐樹葉上殘雨“啪嗒啪嗒”地飛濺下來,賀亭川的手背上也落了一些雨粒,濕漉漉的。
他沒來由地想起女孩的眼睛,盈滿淚水,又刻意憋回去,故作堅強,像隻小流浪貓……
有一瞬間他竟好奇她哭出來到底是什麼模樣,也許哭的時候嘴唇也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