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婦人的哭喊聲驚天動地,門口的守衛繃不住嘴角,極力抑制着身體的顫動,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宋嬷嬷,我真的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今天一早,宋嬷嬷才知道昨日蕭瑤熙出了府,去了攏山野獵。一口濁氣還未回上來,接下來的消息直接讓她從床上滾了下來。
山中遇險,公主被突然出現的西卞人圍殺,還受了重傷。
婦人用力的拍打着雙腿,嘴裡不停的嚷嚷着:“快點帶我去見公主!”
就這樣,下人尋來了一架簡易的擔架,直接扛上婦人,擡進了蕭瑤熙的寝屋。
“您可不能再随意出府了,那些可是西卞賊子,萬一您落在他們手中,後果不堪設想啊!”
地上坐着的人淚如雨下,拉着少女的手泣不成聲,反複再三的叮囑着不可再出府,不能随意抛頭露面。
蕭瑤熙無奈的一笑,用力抽回被緊緊抓住的手腕,輕聲細語對面前之人說道:“嬷嬷放心,我知道分寸,接下來會安心在府中養傷。”
外面情形不明,就算她想出去也不能允許,性命攸關,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隔壁房間中,夜沂一直呆望着手心,手指細細摩挲着手帕上那朵小紅花,針線歪歪扭扭,十分滑稽可笑。
少年鼻尖湊近,嘴角微微上揚,眉眼中透露出一絲柔情。
門外“咚咚”的敲門聲響起,他迅速将手帕放入懷中,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
門外的人是花莺,她并未踏進房門,隻是在門口與少年隔着兩步距離站着,低着頭不敢與他對視。
“夜侍衛,公主腳上不方便,讓你記得用藥,若有不适立馬去偏院那尋太醫。”
不等少年回答,花莺迫不及待的轉身,背影看起來略微有些狼狽,門口盆栽随風擺動,飄落一片綠葉。
夜沂摸了一把臂膀上的傷,下一秒,用力的按壓了許久。
黑色外衣下,白色繃帶漸漸滲出血迹,源源不斷,染紅了那片素白。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神色有些惋惜,若是當時被多刺一刀就更好了。
夜色漸深,各處房間燭火熄滅,整個内院陷入了一片漆黑,寂靜無聲。
一扇窗戶被輕緩的推開,少年換上了一身黑衣勁裝,一副夜行裝扮。環顧了下四周,避開了暗處的守衛,悄無聲息的出了府。
街道上空曠如野,風聲吹過街角懸挂的燈籠,在地上投下搖晃的影子。
更夫敲着梆子,嘴裡輕聲叫喊着:“夜半三更,小心火燭!夜半三更,小心火燭!”
忽然,男人摸了摸後頸,感覺身後一道疾風吹過,他攏了下衣衫,小聲嘀咕了句:“今兒晚上還有點冷。”
街道巷尾處,少年從屋頂無聲落到院落之中,屋内的燭火搖曳一瞬,驟然間熄滅,整個院子陷入沉沉的黑暗。
“主子。”屋内的男子走出,先輕聲向少年俯身行禮,随後雙膝跪下,“屬下知罪,傷了主子。”
院中沒有多餘的光亮,隻餘天上圓月灑落下的銀白色光輝,潔淨又透亮。
“無礙。”
那一刀,是為了打消風少躍等人的猜疑,若全身而退,難免引來更多的麻煩。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麼,擡手撫摸着胸口,無聲的彎了下唇角,“你也受傷了,先休息幾日。”
聞聲,冬生默默擡起頭,滿臉詫異,月色下的少年眉眼幹淨,給人一種格外溫柔的錯覺。
主子可從來沒有在乎過别人,他身為主子的心腹,也從未得到少年隻言片語的關心,更别提今日這番慰問。
夜沂收斂了神色,漠然道:“起吧,昨日是怎麼回事。”
冬生直起身子,摸了摸胸口,順了口氣:“前面那幫,是嬌苑手下的人,屬下接到暗報以後,立馬就全去攏山支援,可惜消息滞後,還讓主子受了傷。”
少年冷笑一聲,“還真的是她。”
最開始,他以為是蕭璋的哪個仇家,探聽到蕭瑤熙的動靜,想要在山林之中動手。
後來他無意之中看見其中一人松散的衣襟,上面有着黑色的印記,他最是清楚不過,他在那處暗牢之中看過五年。
最開始,夜沂以為是自己人,正欲拿出袖中的信物讓他們撤退。可是下一瞬,冬生帶着人馬立刻出現。
如此,另外一群人,一定是嬌苑的手下。
她最開始一定知道蕭瑤熙的身份,知道他要尋的人是誰,卻裝作啞巴,置之不理,不願告訴他真相。
雖然他有的是時間自己去找,可嬌苑她千不該萬不該,算計到他和蕭瑤熙身上。
那日情形完全不在夜沂的掌握之中,他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絲後怕,無法想象最壞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