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時安靜下來,正當風少躍有些疑惑,正準備再次說話時,男子清冽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知曉你的心意,不然少躍也不能好好的坐在我對面,是不是?”男子的語氣輕佻又散漫,帶着十足的玩笑意味。
他斂了那份慵懶的神色,肅然道:“此外,皇家的親事,豈容我們臣子置喙,身份尊貴的皇子妃有何不可。”
風少躍收起刀刃,目光投向他的面龐,有意無意地說起:“你難道不知這王家小姐傾慕于你?”
他怎會不知曉,不過,這與他有何關系。
盡管相識多年,但這一刻,風少躍發現自己似乎看不透他。
畢竟王绾才情絕佳,配上一個廢物皇子屬實令人噓唏,而且還是一個愛慕自己的女子。
紅衣少年望向窗外,覺得屋内有點悶熱,起身将窗戶大敞開來。
裴昭岫幽幽地望向窗外:“若是每一個欽慕我的女子,我都要為她們相看夫君,那我豈不是整日沒有空閑了。”
風少躍回過身,擺了擺手:“我隻是調侃你一番,我知道你心中有人。”
想起那個眼神如狼似虎的少年,他也收起臉上的不正經,“夭夭和那個侍衛似乎走的有些近,她不會?”
裴昭岫無聲的勾起嘴角,眼底閃現出一絲冷意,猶如黑夜中肆意盤旋的毒蛇,暗藏着不可忽視的危險。
男子目光掠過那杯喝盡的茶水,起身走向門外:“少躍,以後,可不要喝錯别人的茶了。”
幽香的茶室中回蕩着男子離去時的話語,風少躍微微蹙眉,這家夥潔癖越來越嚴重了。
自那日蕭瑤熙來過之後,夜沂沒有再看見她。寝屋外十二個時辰都守着侍衛,不得任何人接近。
蕭瑤熙上半身趴在圓桌上,撐着下巴,擺弄着茶幾上的甜點。
屋内冰鑒中放着小山般的冰塊,縷縷涼意襲來,她不知不覺打了個哈欠,順手趴在了桌上。
她去了王府,也見到了王绾。
不能嫁給心愛之人,反倒要陷入深宮,與一個臭名昭著的男子成親。蕭瑤熙本以為那女子會傷心欲絕,痛哭流涕,再不濟,也會憔悴不堪,可她見到的,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嘉禾公主怎會屈尊上門,有何要事?”
少女眉眼舒展,挂着恬靜溫和的微笑,好像對所有的事淡然處之,不屑一顧的樣子。
“你不難過嗎?”蕭瑤熙本想上門告訴她,若她不願,她願意去求皇帝收回承命。
“嘉禾公主,你太小看我了。”
“我曾愛慕裴少卿是真,但我已然想清楚。我并未輸給任何人,隻是他不喜歡我而已。”
雖然身份不及公主,可她也是堂堂相府的嫡女,上京容貌一絕的才女,皇子妃的位置配她綽綽有餘,甚至将來的中宮之主。
她花了許久,理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旁人不喜歡她,那是别人的損失,她不是在一件兒女私情上栽跟頭的女子。
蕭瑤熙忽然覺得,她很羨慕王绾,敢愛敢恨,不顧世俗的目光,随性自由。而她,可能終生也做不到。
夢境昏昏沉沉,她看見了一個熟悉至極的身影,她小跑着上前,拉住那人的衣袖,“蘅哥哥!”
溫潤的少年手上沾滿了鮮血,嘴角噙着苦澀的笑意,眼神中流露着刺目的悲傷。
他雙手捧起少女的臉頰,兩行血淚從眼角緩緩淌下,布滿蒼白的臉龐。
“夭夭,我父親死了啊,我再也沒有父親了。”
“砰”的一聲巨響,桌面茶盞掉落,四分五裂的碎瓷片到處散落在地,驚到了門外的守衛。
“公主,發生了何事?”
門口的侍衛話音剛落,院内一道人影閃過,下一瞬直接出現在房門前,他擡起手輕叩了下門扉:“公主?”見裡面的人遲遲沒有回應,夜沂顧不得什麼禮儀直接推門而入。
蕭瑤熙從夢中驚醒,不小心碰倒了手邊的瓷盞,她身子一僵,腦袋有些發懵,呆呆地坐在圓凳之上。
門口的侍衛見狀,面面相觑,沉默一瞬,退到兩邊将房門輕輕阖上。
屋内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人,她一愣,沒有想到夜沂會突然出現:“你怎麼進來了?”
話音落下,忽然想起自己不應該理睬他,遂挪了下凳子,不再說話,背朝着少年。
碎片落滿地面,細小的瓷粒鋒利無比。夜沂一言未發,小心翼翼地拾起滿地狼藉,捧在手心,生怕有一丁點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