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悠悠然然地行駛在林間小道,老牛偶爾發出“哞哞”的聲響,老人便會停下來給它喂點路邊的青草和水。
斷斷續續走了兩個時辰,幾人終于來到了城門口。
夜沂看了眼熟睡的少女,望向前頭駕車的老伯,淡淡開口:“我身上沒有銀錢,你等我一下回去取給你。”
老人微微晃了晃身子,哈哈淺笑起來:“你這小兒,老頭子說過了不要銀錢,相逢即是緣分,莫要以己之腹,度人之心啊!”
他望向男子懷中護着的少女,似笑非笑地歎息一聲,駕着牛車往回趕去,隻撂下一句:“少年人,心思不要太深沉,日後恐悔不當初啊!”
待老人走後,他輕拍了下蕭瑤熙的肩膀,“公主,我們到城門口了,先回去吧。”
少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瞅了他半天沒有言語,眸光茫然懵懂。
忽然,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他的臉,眉眼深彎:“你長得真好看,好像我喜歡的一個人。”
指尖被抓住,她微微愣了一會,眉頭皺緊,眨巴了下眼睛。全身軟綿無力地癱倒在他身上,“頭好痛,還想吐。”
夜沂摸了下她的額頭,又将自己的額頭貼近,果不其然發了高熱,他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将人背在背上。
圓滾滾的腦袋埋在男子後頸間,散落的秀發遮擋住了她的面龐,看不清晰容顔。
天色已經昏暗,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隔幾步就見幾隊整裝持劍的官兵。看到男子背着一個少女,其中一人拔出長劍止住了他的步子,“何人?報上身份,那麼晚了為何還逗留在外?”
夜沂心中焦急,不想與他糾纏啰嗦,隻想快點趕回公主府,他眸光暗淡,準備直接打趴面前的人。
“夜侍衛!”
一個滿眼通紅的侍女大步奔跑過來,女子的呼喊聲吸引了身後一群人的目光,跟随其後的是蕭蘅和裴昭岫。
花莺淚流滿面,上前仔細查看了背上的少女一番,見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才松了一口氣。
她與公主一起掉入水中,卻不曾料到河水湍急,直接将兩人沖散開來。她極力遊向蕭瑤熙的方向,可是漸漸體力不支,渾身乏力起來,就連自己都快要溺在河水中。
幸而後面她看見夜沂也跳了下來,這才穩了點心神,隻得就近艱難的抓住河邊的雜草爬上岸邊,立即去世子府找了蕭蘅。
沒過多久,成群結隊的士兵沿着河道下遊搜尋了許久,城外也派去了大隊人馬。花莺本也想跟去城外,但被蕭蘅制止了,隻留在城内等候着消息。
“公主怎麼了?為什麼昏迷不醒?”
夜沂不屑地睨了眼她身後的男子,語氣不善:“公主發了高熱,需要盡快回府找太醫,麻煩找輛馬車來。”
裴昭岫嘴唇緊抿,腳步微微上前,正要開口詢問,蕭蘅悄悄攔住了他的步子,吩咐身後的侍衛:“速度快點,找輛馬車。”
少年直接略過幾人,橫抱着蕭瑤熙上了馬車,和花莺徑直趕回公主府。
馬車内,侍女看着兩人欲言又止,想要将少女挪過來,卻不敢開口。最後,她鼓起勇氣,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夜侍衛,你可萬萬不能再惹公主生氣了,這次要不是你不在身邊,公主怎會遇險。”
夜沂直接忽視她的警告:“我何處做錯了。”他靜默片刻,放緩了點語氣,“還請花莺姑娘告知。”
花莺看着少女憔悴的面容,此時也顧不上對他的害怕,輕哼一聲:“要不是你在宋嬷嬷那诋毀公主,她怎麼會生氣,就連準備送你的劍穗子都扔了。”
他何時诋毀蕭瑤熙了?
夜沂頭一次覺得疑惑不解,狐疑地望向侍女,對上她憤憤不平的眼神,内心有些郁悶。他壓根就沒有和那個老婆子說過話,除了裴昭岫上門的那次。
看着蕭瑤熙生怕人久等的樣子,他覺得心裡極其不舒坦,莫名其妙地跟了過去,恰好聽到那人裝模作樣的一番誓言。
他一時氣不打一處來,面對婆子的質問言不由心說了幾句反話,根本就沒有經過思考直接就吐了那些混賬話出來。
理清楚這些,夜沂忽然笑出了聲,花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覺得這人實在是有毛病,或許她不該同意之前的想法,這兩人好像不般配。
少年心頭溫熱如火,仿佛融化了經年不動的冰山,整個人都被熱烈的情緒包圍。原來是知道了自己的一句氣話,就生氣不理他嗎?
輕笑過後,他心口又忍不住揪疼起來,扶着少女的手微微握緊。早知如此,他連一個字都不會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