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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見堅在遞送至段北望手裡的舉報信中披露了阮平謹小慎微的行事風格:
他從不将異能實驗長期固定在某處,而是通過錯綜複雜的運輸網絡,定期将整個實驗室在幾個秘密據點間輪轉。
作為異能實驗的核心研究員,阮見堅并沒有因為他的姓氏獲得多少優待,而是像其他被阮氏雇傭的人員一樣,人身自由被嚴格限制在實驗基地内。
每次轉移過程中他們都會被屏蔽全部感知,因此,被困實驗室的這些年裡光是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就花費了他不少功夫。
但好在通過二十多年來的暗中觀測和記錄,他發現阮平的據點無非就那麼幾處:
阮氏家族名下房産6處;
3個逐步外遷的制藥廠區;
中心城行政大樓B2層;
2家合作醫院的特殊病房區。
他在信上特别提及:某個已被賣出的藥廠舊址,到現在,其地下設施仍在不停運作,請調查人員切勿遺漏此處。
“不管阮平現在有沒有轉移,我們都要逼他再動一次,而且必須要讓他按照我們選定的地點進行轉移。”
項培風的手指在光腦屏幕上快速滑動,用醒目的紅色圓圈,将“藥廠舊址”四個手寫大字框住:“把他其他全部的退路堵死,讓他不得不選擇這裡。”
“看時間線。”他調出阮氏藥廠曆次搬遷的數據:
阮氏藥廠始建于三十年前,前址共計五處。十五年前因霓墟土地政策首次搬遷;六年前因廠區規劃二次搬遷;其餘三次發生在近三年内,稱得上頻繁,且每一次都遷移得離區域中心更遠。
也是在近三年内,異管局開始頻繁收到藥廠附近村民關于阮氏的舉報信。
項培風冷笑一聲:“段局幾次派人到藥廠調查,但是幾次都被蒙騙過去。”
——污水是十裡地外的化工廠專門裝車偷排到這兒的;夜晚的詭異人影是村民自制稻草人。
“我們的人拿異能探測儀一寸寸地把藥廠周邊的地‘犁’了一遍,偶爾發現一絲微弱的信号,追根溯源發現是幾名藥廠員工,最後隻有不了了之。
“想了半天,隻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每次都能在異管局突擊檢查前收到風聲,要麼就是他們擁有一個能同時騙過所有警員和儀器的特殊實驗體。但是不管最後成立的是哪一種可能,都足以說明阮氏絕非善類。”
他在光腦地圖上一一搜索五處藥廠前址的現狀:
最早的一處已變為普通住宅區;
第二處現為“新月灣精神康複中心”,是一家專門收治異能者的精神病院;
第三、第四處分别被兩家企業收購,正處于施工建設的不同階段;
第五處則暫時無人接手,處于閑置狀态。
他用手指在“新月灣精神康複中心”處重重一點。
“你父親在舉報信裡特别提到的那個‘已被賣出的藥廠舊址’,就是這裡。
“這家精神病院明面上與阮氏制藥沒有任何關系,如果不是你父親的情報,我們幾乎不可能想到這個層面上去。”
“所以……”他眯起眼睛,“我會讓異管局大張旗鼓地調查阮氏名下所有房産、企業、合作醫院,最多查到他上一處藥廠,唯獨留下精神病院這個空子給他鑽。”
沈霧窗思考片刻,“那如果他們不按套路出牌,選擇新的地點,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怎麼辦?”
“所以一定要快。”項培風說完就開始聯系起段北望。
他站在窗邊,低聲對段北望說了自己的全盤計劃。
段北望不僅沒有對任何細節加以質疑,還向他保證:“放開手腳,大膽去做,你身後有異管局的鼎力支持。”
沈霧窗靜默地注視着項培風與段北望通話的側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病床護欄。
通訊切斷的瞬間,他忽然開口:“我回阮家。”
項培風指尖一頓,光腦屏幕倏然熄滅:“理由?”
沈霧窗擡起眼簾,血紅色瞳孔裡倒映着冷光,“我可以做你們安插在阮家的‘活體信标’,既能監視阮家的動向,又能精準投遞你們需要他們接收的信息,”他停頓片刻,“這場局,總要有人在明處當靶子。思來想去,也隻能是我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項培風心中瞬間有了新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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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培風拜托段北望做一件事:随便找個理由,約阮見信到異管局走一趟,他稱這個計劃為“引蛇出洞”。
之所以選擇阮見信是因為,一方面,他是阮家目前在外行走的代表,另一方面,他是“小聰明上不得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