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項培風已經睡下,但敏銳的感官和日積月累養成的工作習慣還是讓他在耳根發燙的瞬間就下意識清醒過來。
“……喂?”
他的嗓音中帶着濃重的沙啞和倦意,“有事?”
“啊,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沈霧窗有點愧疚但不多,“我以為你不會那麼早睡。”
“有事說事。”項培風冷冷打斷他的寒暄,聽得出被吵醒以後心情一般。
“哦,我發現了監控室裡……”
沈霧窗把自己的見聞對項培風講了,項培風頭腦中殘存的迷霧頃刻散去:
“拍照取證。”
“拍了。”沈霧窗語氣輕快,“你這耳釘要是有視頻功能,我都能現場給你直播。”
“我會把這條建議反饋給異能研究中心的人。”
“嘁!”沈霧窗揶揄一笑,随即話鋒一轉,語氣軟下來,這才有了點求人辦事的态度:“欸,那個,能不能用異能遠程救我一下?”
“怎麼?”
“我剛一進溜進來,看門的人就把大門鎖死,自己走了。這間屋子的建材跟你們異管局很像,我沒辦法把門闆「降維」再「升維」……”
他有些挫敗地說:“我出不去了。”
建材跟異管局再像也不可能毫無漏洞可鑽。項培風想了一下,之前他在異能者互助協會的成員名單上看到過一個異能是「任意門」的。
他掀開被子坐起:“我去聯系關在。”
“哎,等等……”沈霧窗立刻慌了,“大半夜的,打擾人家休息不好吧?”
“大半夜的,你打擾我就好意思了?”項培風的磨牙聲直接順着耳釘中的神經觸須傳入沈霧窗腦中,令沈霧窗打了個哆嗦。
“不是……”沈霧窗狡辯,“咱們現在不是合作關系?一根繩上的螞蚱,我不找你找誰去?”
項培風冷笑,“你找了我,我幫你想了辦法,結果你又說不要。我問你,你在監控室待久了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是要待得久一點啊,”沈霧窗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控制台的邊緣,“研究一下監控布局嘛,你聽我給你分析……”
“沈霧窗!”
連名帶姓的稱呼令沈霧窗後頸一緊,“怎、怎麼?”
項培風毫不留情地撕碎他拙劣的僞裝:“既怕困在這裡,又想在關在面前維持你良好的形象?”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項培風有些煩躁地說:“不管怎樣,異能者協會跟局裡簽署過援助協議,救你算公事不算私事,要不要被救你自己考慮。”
“……”内心掙紮片刻,沈霧窗剛要開口,就聽見門口傳來了鎖芯轉動的輕響。
他立馬屏住呼吸,閃身躲進陰影裡。
厚重的門扉無聲劃開,他等待片刻,見門口遲遲沒有動靜,于是蹑手蹑腳走向大門。
走廊空蕩得詭異,隻有甜膩馥郁的香水味在空中飄蕩。
……
沈霧窗一刻也不敢耽擱地溜回卧室,心有餘悸地對項培風說:“剛剛開門的是……阮見恒?”
“一個晚上幫了我兩次,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看來阮家内部也并不是鐵闆一塊,”項培風笃定地說,“你可以想辦法接觸她。”
“知道。”
“但是,别再沒事找事了,”低沉的聲線裡裹着說不清的意味,“真在阮家發生意外誰也救不了你!”
沈霧窗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應答,就被項培風單方面切斷了通訊。
“……行吧。”他聳了下肩,看來是被自己的深夜叨擾氣得不輕。
*
第二天沈霧窗神色如常地提出要到異管局報到。阮見信安排司機早晚接送,他笑得眉眼彎彎,乖巧懂事地應下。
而此時的阮家,正被項培風精心編織的網緩緩收緊。
為了讓阮家更加确信“名單”的真實性,他上報段北望,聯合各有關部門以調研、抽檢等名義,對名單上的房産、企業等進行摸排。
連續幾日,阮家老宅都彌漫着低沉壓抑的氛圍。
變故是從阮平缺席一日三餐開始的。最初小輩們得知他不來,先是在飯桌上眉來眼去慶祝了一番,但緊接着阮見信、阮見恒等人便愁雲滿面地來,又步履匆匆地離開,電話鈴聲與消息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不安如同瘟疫蔓延。
錦衣玉食慣了的少爺小姐們交頭接耳,往日精緻的餐點無人動筷。每個人都在心裡盤算着同一個問題:
阮家這座大廈,能否平安地在這次危機中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