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選擇,”阮平語氣平淡得像讨論今天中午想吃什麼一樣,說出的話卻狠厲非常,“殺了你身邊這位項隊長,我可以留你爸一條命。”
“第二個選擇,繼續跟着這位項隊長追查阮家秘辛,那你現在就能看到你爸,當場斷氣。”
屏幕的冷光映射在阮平溝壑縱橫的臉上,他持刀的手往阮見堅腹部推進半寸。鋒利的刀尖穿透阮見堅的衣襟,轉瞬就被鮮血染紅。
沈霧窗恨不得把牙齒咬碎,茜茜的囑托言猶在耳,而眼前是他的生父逐漸微弱的呼吸。
……呵。他冷笑一聲。
阮平真以為他有那麼愚蠢,會掉入他二選一的陷阱裡?
他剛想對着屏幕破口大罵,說他選擇去取阮平的狗命,就被項培風輕輕捏了一下小臂提示:
“先答應他,跟他談條件。”
他從齒縫間擠出一句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話。沈霧窗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他,項培風卻堅定不移地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按自己說的去做。
再次看向屏幕時,沈霧窗的眼中隻剩笃定:“阮平,我答應你,但我也要跟你談個條件。”
阮平勾起嘴角,眼睛卻被濃重的陰翳覆蓋:“好啊,我聽聽看。”
項培風放手讓沈霧窗從他懷裡脫出。
沈霧窗向前一步:“告訴我你的具體位置,打開電梯,我拿活着的他——”他伸手一指項培風,“跟你交換。”
一直低垂着頭顱的阮見堅突然在輪椅上劇烈掙紮起來,拼命将青筋暴起的脖頸往鏡頭前伸,張大嘴巴“啊啊”地說着什麼,而口腔裡分明隻剩下黑洞洞的舌根。
沈霧窗知道他八成說的是他讓茜茜傳遞的那番話。
他将指節捏得咯吱作響,卻并未受到眼前阮見堅慘狀的影響,而是堅持自己的主張:
“阮平,以你的性格,就算異管局端了你的老巢,假使你能從今天的困境裡逃出生天,你也根本不會放棄異能研究吧?這可是你二十多年的心血!”
“更何況,你的這具破身子……”他盯着監控畫面裡阮平微微抽動的眼角說,“恐怕離不開你的實驗成果吧……”
阮見堅驚恐地睜大雙眼,見勸阻不成,突然發狠将上下排牙齒磕碰在一起,發出“咔咔”的聲響。
神秘人眸光一凜,撩起衣袖,左手用力掰開他的下颌,右手徑直探入他的口腔深處,從他上颚牙槽的後方扣出一枚淡藍色晶體。
“多老套的死法。”他淡淡評價道。
他将毒藥随手扔進消毒盤,擰開酒精瓶蓋,讓透明液體在指尖流淌而過。随即抽出一張雪白的紗布,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像抽幀電影裡的貴族紳士在觸碰到穢物之後會做的一樣。
沈霧窗擡手抹了把臉,這次掌心裡更多的是淚水而非血水。他死死盯着神秘人的動作,話卻是說給阮平聽的:“用項培風換我父親,他的異能有多完美,不用我說了吧?”
說到最後他的聲線已抖得不能再抖:“這麼極品的實驗體,夠你翻來覆去地研究百次、千次了!”
阮平眼底閃過一絲譏诮:當他是傻子嗎?
從他嘴裡套到他的位置,然後怎麼?當是荊轲刺秦圖窮匕見?
不過……
沈霧窗所說倒也是實話。
當絕對的實力碾壓過去,任何陰謀陽謀都不過是徒勞的掙紮。更何況他手中還握着一張王牌——
神秘人已向他展示過強大的「精神共鳴」,他能展開的場域足以籠罩兩到三個精神病院!
他與神秘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好啊,負三層東最後一間實驗室。”
“不過……”
他話鋒又一轉,“你最好先把你身邊這位降成二維,否則,萬一發生什麼意外……”
沈霧窗的瞳孔劇烈收縮,血色視野裡,項培風對着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随着「降維」的異能波動層層漾開,項培風在扭曲空間裡逐漸變得扁平,最終化作一張單薄的紙片,飄落在沈霧窗的掌心。
阮平派人重新啟動電梯。嗡鳴聲裡,他嫌惡地看了一眼因自殺未遂而徹底陷入癫狂的阮見堅,冷冷地說了句:“聒噪!”
神秘人會意地揚起手掌,一個利落的手刀劈在阮見堅的頸側。阮見堅的身軀徹底癱軟下來。
監控畫面最後定格在阮平陰鸷的笑容上——那笑容裡充滿了勝券在握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