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眨了下眼睫——
……?系統提示呢?
……?
不是吧???發出去了???
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手機在慌亂中脫離掌控,掉落在座椅下的縫隙裡。
等他手忙腳亂地撿起并撤回消息後,他定睛一看——對話框裡安靜如死,除了一連串的紅色感歎号就是一句:【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血液轟地沖上頭頂。
他在心裡瘋狂呐喊:項培風你玩我呢!早不解,晚不解,偏偏這個時候解除黑名單?
但他轉念一想:也許項培風的手機界面還停留在解除他黑名單的頁面上,根本就沒看到他發送的内容呢?
他攥緊手機默默祈禱:别看,千萬别看,别回複,千萬别……
好。
一分鐘後,祈禱失敗。
項培風發來一個問号。
他火速輸入:“不好意思,發錯了。”
項培風:“哦。”
此後對話框徹底陷入死寂,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
*
經曆了三個小時的颠簸後,大巴在離金霜鎮最近的高鐵站停下。
沈霧窗付完車費,道過謝,就徑直進站。
在第一道閘門前,他遞上自己的身份證,工作人員用機器掃過,隻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顯示的信息,就伸手指向最右側的通道:
“那邊排隊。”
沈霧窗順着工作人員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兩側隊伍都不是很長,且這邊已經排到了他,于是問了句:“為什麼?”
工作人員頭也不擡地指了指右側上方的電子屏幕。電子屏幕上赫然寫着“異能者通道”五個大字。
什麼情況?明明他乘坐高鐵過來時還不是這樣。
正想跟工作人員多聊兩句,他身後一個抱着孩子的男人就不耐煩地開口:“能不能快點?你是異能者就去那邊排隊,行不行?”
那人邊說邊把懷裡的孩子摟得更緊,“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暴走傷人啊?”
孩童幹淨透亮的眼睛與他四目相對,迅速被父親的大手按進懷裡。沈霧窗這才注意到,普通通道的旅客都在偷偷打量着他,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甚至在他看過去時默默退後了半步。
沈霧窗這下明白了:這通道八成是受兩個群體沖突加劇的影響臨時建的。
他不欲跟現場衆人産生争執,沉默地走向異能者的隊伍。
然而這事還沒結束。
等上了高鐵,找到座位,沈霧窗剛一拉下帽檐準備醞釀睡意,就被隔壁車廂一男一女的争吵聲攪得睡意全無。
車上本就空曠,再加上二人的嗓門又高,所以沈霧窗不用靠近就能聽見他們在争執什麼。
男人聲音尖利:“車上那麼多空座、包廂,你就不能再換個座嗎?”
“我花錢買了這個座位,憑什麼你讓我換座就換座,你讓我換包廂就換包廂?你不想挨着我坐你自己怎麼不換啊!”女人不甘示弱道。
男人冷哼一聲,聲調陡然拔高:“就憑你是異能者!”
“我是異能者招你惹你了?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三沒破壞乘車秩序,你憑什麼歧視我!”女人怒火中燒。
“憑你那些同胞做的好事!”
“我說一天天哪來那麼多烏合之衆,”女人開始捋袖子,“哦,原來是你啊!你信不信我一個大招讓你找不着北?”
“來人啊!乘務員在哪兒!”那男人開始怪叫:
“異能者打人了!哎呦卧槽你薅我頭發!”
乘務員匆匆趕來,一邊派了兩個将二人強制性地分開。
乘務長此時出面:“女士,請您跟我們離開。”
女人在乘務員手裡掙紮:“他先開口挑釁的,憑什麼你們不帶他走帶我走?”
而那男人卻賣起了慘:“操!給我胳膊挖出血了!醫藥費得賠啊!我就說異能者都是群精神狀态不穩定的瘋子!”
乘務長堅持:“女士,請跟我們離開。”
她嘟嘟囔囔罵了半晌,最終被調劑到了沈霧窗所在的車廂,因為這節車廂裡隻有沈霧窗一個人,而沈霧窗同樣是名異能者。
女人走過來時猶豫片刻,最終選擇坐在與沈霧窗隔了一條過道的座位上。恰好沈霧窗摘下帽子看向她,隻見她是一名十分幹練的職業女性,在剛才與男人的争執中弄亂了妝發,所以顯得有些狼狽。
大約她渾身上下唯一的失誤就是将異能抑制環裸露在外,讓與她同車廂的男人一眼就認出了她的異能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