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提出這個問題……我很理解。畢竟你從非異能者變成異能者并沒有太久,又因為特殊原因一直在異能者的圈子裡打轉,隻是……”
關在探究地看向沈霧窗:“做非異能者的那些年裡,你就沒有受到其他非異能者的影響,對異能者另眼相看?”
沈霧窗搖頭。
一方面,喬思葭對他的教育本就偏向共存派;另一方面,他從前接觸異能者的機會幾乎沒有,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大家普遍不會驟然提起。
關在似見他仍心存疑慮,向他發出邀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真實的異能者們所過的生活?”
沈霧窗欣然接受。
*
在前往協會總部的路上,關在向沈霧窗解釋了他加入異能者互助協會的初衷。
“最初是偶然遇見幾個向我求助的異能者,洋洋、雲璟、秦沖……”
他将目光投向遠方,将他跟他們初遇時的場景娓娓道來。
謝洋洋是在墟水河邊遇見的,那時她正準備一躍而下,但眼睛裡分明流露着對死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于是他伸手将她從墟水裡拉了回來。
雲璟是在福利院附近,那時他抱着自己唯一的所有物——一個小破枕頭嚎啕大哭,身上有被人毆打以及掐咬過的痕迹,關在毫不猶豫地将他帶走。
秦沖則是因為異能紊亂,在林子裡到處放火,關在那時正帶着雲璟外出遊曆采風,見他很快就要爆體而亡連忙跟雲璟合力控制住了他,為他進行精神疏導。
……
“那你呢?”沈霧窗突然出聲打斷。
仿佛沒注意到沈霧窗話語裡的探究之意,關在笑着打趣:“這麼關心我的嗎?”
“我啊……”他語氣輕松,“家庭還算小康,父母都是異能者。我的異能特性能幫助我感知到其他人的情緒,知道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遇到讨厭我的人就主動避開,所以從小到大幾乎沒受過什麼挫折。”
他頓了頓,聲音漸漸低沉:“直到遇見了他們,我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異能者生活在水深火熱裡。我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投無路,這才選擇加入協會。”
“你不是協會的會長?”
“是,”關在應對自如,“但不是第一任。”
“原來如此……”沈霧窗若有所思,“你剛才說你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緒?方便問一下你的異能具體是什麼嗎?”
關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讀心術。”
沈霧窗震驚地瞪大眼睛。
那他的來意和剛才的試探豈不是暴露得徹徹底底?!
關在笑得開懷:“逗你的,我的異能是「情緒感知」,一個十分雞肋的異能。”
“啊……這樣,”沈霧窗恍然大悟,“那能進階嗎?”
“不能。”
關在聳聳肩,“評級是B,潛力為零。”
說話間兩人已走向協會前台,關在取出一份入會表遞給沈霧窗讓他親筆填寫。
沈霧窗大筆一揮,三下五除二地填寫完,望着協會裡熙攘的人群,不禁感歎:“這就是你要帶我看的,真實的異能者的生活嗎?”
好像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别?
沒想到關在卻搖了搖頭,“不,這隻是冰山一角。”
他故作神秘地說,“準備好,現在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關在帶他來到樓上的精神撫慰中心,剛踏上樓梯,一陣痛苦的哀嚎便傳入沈霧窗耳中。
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沈霧窗怔在原地——
整個樓層不亞于一座小型精神病院。異能者們或癱卧在床,或蜷縮在椅子上,有人用手掌瘋狂拍打着自己的頭顱,有人則以頭撞牆,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些是……?”沈霧窗喉頭發緊。
“精神紊亂失去自理能力的異能者。”關在語氣平靜,像早已看慣了類似的場景。
“是因為異能失控?”
關在沉吟片刻,給出的答案卻超出了沈霧窗的預料:“異能失控隻是表象,與其說是因為異能失控,不如向上追溯詢問他們為何會失控。”
沈霧窗隐隐覺得,關在是想通過這些向他證明異能者一方立場的正确性,其中甚至隐含拉攏之意,于是順着他的話往下接:“為什麼?”
“大多數異能者終其一生都要他們與脆弱的神經系統做鬥争,但除此之外,社會帶給他們的磨砺一點不比他們自身所要忍受的痛苦少。”關在走向一旁的衣架,取下一件白大褂披上,又從抽屜裡抽出一副醫用手套戴上。
“受社會背景的影響,異能者在上學、工作、就醫,甚至孩童之間的玩耍,都會有排斥、欺辱,乃至霸淩的現象出現。就像有人任性地推倒一堵牆,卻反過來指責這道牆本身不夠堅固。如果非異能者能對異能者多些包容,他們失控的概率或許會降低許多。”
沈霧窗沉默地點頭,見關在徑直走向一個将額頭不斷撞向牆壁的青年人,連忙加快腳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