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潭一起回到宿舍樓,辜竹在要進門時,聽見身後的人用一種很輕快的語調向她告别:“辜竹同學,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辜竹握着門把的手一頓,微側過頭,見她說完還笑咪咪等在原地,忽而開口:“明早六點五十我會出門。”說完不等她反應,就推門進去反手關上門。
白潭愣了一瞬,之後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她的腳尖在地上微微晃了兩下,這個意思,是邀請她明天一起出門的意思吧!
她在門前,悄悄高興了好一會,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宿舍,一進門就得到了舍友的關切問候,問她問題解決沒有,白潭便點點頭,一張漂亮的臉蛋簡直容光煥發:“意想不到的好結果!”
宿舍裡便一下子開開心心起來,湊在一起不着邊際的聊天。
辜竹在房内,偶爾能聽到一兩句的談笑聲,有一瞬間覺得,白潭是個很奇怪的人,可以很社牛地和别人高談闊論,縱情談歡,卻甯願餓着肚子來找自己這個實際上沒說過幾句話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賴上,有種很奇特的感覺,就像再不喜歡粘人的小貓,被她拿軟軟的小墊子輕輕一貼,也會忍不住停駐。
辜竹照例收拾完,便坐在書桌邊上,打開台燈,開始複盤今天實驗的步驟和數據核算,有些實驗是大學才有的,但在全國競賽裡也是考核的項目,所以她必須多熟悉才行,一步之差,就會造成結果偏移,辜竹不允許自己在比賽中出現差錯,因此即使是平時練習也格外謹慎。
她一邊核算數據,一邊盯着手表,在指針轉向11:10分的時候,她側耳,捕捉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後,轉動夜燈的開關,将它熄滅。
她在黑暗中閉目靜息,直到腳步聲過去許久,才重新打開夜燈,夜燈柔和的光線鋪灑在桌面上,将桌上密密麻麻排布着的草稿照得清晰。
十二點半,她準時上床,藏進幹淨溫馨的被窩裡,才蓦然想起道别時的那句晚安。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同她說過晚安了。記憶當中,會跟她說晚安的,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鄰居家的阿姨。
辜寶芝不會說,也從來沒有這個習慣,她的工作太忙,有時候很晚回來,那時她基本已經睡了,再大一些,她們之間似乎又多了一層什麼,像某些化學反應生成的凝膠膜,透明、具有保護性,卻需要條件。
“晚安。”她無聲張嘴,輕聲回應。
第二天,512的門輕聲打開,白潭穿着校服,打着哈欠,眯着一雙冷水也潑不開的眼睛,微微搖晃着走到了對面。
白潭幾乎沒有這麼早起過,講句大實話,她原來的學校這一點還是讓人羨慕的,不用出早操,也不用早讀,像她這種踩點高手,一般都是臨近打鈴了才起床狂奔。
6:45,白潭看了一眼電子手表,這是昨天在小超市買的,隻有看時間和定鬧鐘兩個功能,價格也便宜,就是款式和顔色都很一般,她挑的是熒綠色的,表盤有些大,幾乎占據了她整個手腕。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她将頭輕輕靠在牆上,打算借此再眯五分鐘,但裡頭傳來的聲響卻讓她微微掀開眼皮。
“aspect ”
“aspec。”
錄音機放一次,裡頭的人就跟一次,對方似乎在糾正自己的讀音,一個單詞總是循環反複很多次。白潭想起,大多數學校的英語因為分數比重,所以把筆試看得比聽力和口語更重要,辜竹也存在這樣的問題,重音和一些相似發音的音标讀得不太準确。
裡頭的人很有耐心,也很認真。
大抵是個很努力的學渣,其實形象和氣質也有點像。
白潭在心裡不經意閃過念頭,怎麼辦,總覺得對方更惹人憐愛了。
“滴滴——”恰在此時,她的手表響了起來,已經到點了,裡頭的人大概也聽到了,一陣輕微收拾的聲響過後,門被從裡頭拉開。
辜竹看着準時站在門口的人,沖她微微點頭:“早,走吧。”
白潭卻反而在原地愣了一下,剛才辜竹是主動!沖她說“早安”了吧!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已經被她逐漸接納了?她的心情瞬間明朗得同紅彤彤升起來的太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