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堂主席台的主持人正在試音,廣播也在提醒着即将開始的晚會,這場聊天不歡而散。
前來知會她們的校方代表攜帶她們從大禮堂前門進場入座,一會,主持人就開始宣布晚會開始,進入介紹嘉賓的環節。
開場的是大合唱,辜竹她們的節目在第五個,在候場室裡,她們還在争分奪秒的做準備。
辜竹穿的是一件淺粉色的旗袍,為了契合形象,她戴了一頂長假發,燙着那個年代流行的波浪卷,臉上還戴着一張面紗。
她抱着的是自己的琵琶,坐在化妝台身後,看着還在做造型的白潭。
同她一樣妝造的白潭,卻是不一樣的氣質,如果要形容,大概就是白玫瑰與紅玫瑰的區别。
辜竹的鞋跟要比白潭高一點,一開始她是不習慣的,後來走着走着,也就習慣了。
白潭做完造型後,拉着她在落地鏡面前欣賞着自己全新的造型,當她戴上挂在耳側的面紗時,兩個人幾乎一緻。
她們要在一個舞台上,共同塑造一個人物。
就好像,在這個舞台上,她成了白潭,白潭也成了她。
或許,在時間長河的某個不為人知的節點,她們也成為過彼此呢?
隻要這麼一想,靈魂就好像要迫不及待地擁抱在一起。
快上場前,黎若若挨個檢查她們的衣服和妝容,确定沒有出錯的時候,又給她們打了一波雞血:“大家不要緊張,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我們的努力絕對不會白費,今晚,請大家一起享受自己的舞台吧,讓我們一起為自己再次加油!”
“加油!”所有人伸出手握拳,像是隔空相擊,莫名地熱血沸騰。
聽到主持人報幕,她們等在出口前,個個昂首挺胸,眼神堅定。
向來參加各種考試都不懼的辜竹,卻在這個時候心跳加速,她才深吸一口氣,就被人勾着手指晃了晃,白潭在她旁邊,沖她無聲張嘴:“不要緊張,我在。”
白潭總是能輕而易舉捕捉她的情緒,那些設想,仿佛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印證。
辜竹看她幾瞬,沖她輕輕點頭,像是有了定心丸,她心上的緊張緩慢退去。
道具布好之後,演員陸續走到自己的位置定好。
辜竹的前面是一張光屏,她站在那裡,當燈光亮起的時候,她的影子便落在光屏上。
幕布拉開,她的手擡起,做着舞蹈動作,旋身、擺動,展示琵琶,之後是由慢到急的琵琶聲樂流瀉。
不一會,舞台中央滑入一對對男女,開始舞蹈,在一個獨立搭建的小舞台上,一個舞女開始歌唱: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琵琶樂與舞女歌聲交彙,當後台樂隊和聲融入,整個舞台和諧又熱鬧。
歌舞結束,燈光又回到了琵琶歌女身上,她要用她的琵琶和舞蹈去诠釋她人物的沉浮,展現一個歌女的妩媚與無奈。
光屏撤去,辜竹随之退下,出場的是白潭,抱着琵琶舞蹈的女孩,在定點的時候面紗落下,露出了一張滿是漂亮風情的臉蛋,最後是轟炸機和炮火的聲音,在驚慌失措中,她們落幕,第一幕結束。
第二幕白潭要換妝造,需要搶妝,在化妝師化妝的時候,辜竹替她穿上灰藍色的工農軍裝,長發則盤進帽子裡。要進場時,白潭匆匆抱了一把辜竹。
辜竹被她撞得一愣,而後淺淺抿出一點笑容:“加油。”她輕聲。
趁着白潭演出的時候,化妝師替她改妝,在她的臉上抹滿了灰粉,遮住了她的樣貌,比起白潭整潔的衣服,她的衣服則打滿了補丁、占滿了灰塵和鮮血。
最後一幕,她坐在硝煙當中,又彈起了許久未碰的琵琶,《十面埋伏》激昂的曲調讓恢宏的群舞場面更加熱血壯闊。
辜竹快速的掃琴,進入音樂的尾聲,她擡眸,視線與主席台上的人意外對視,那一刻,她睜大雙眼,掃琴的動作失去控制。
最後一聲槍擊聲中,琵琶弦“duang”地一聲斷裂,撕裂般的餘音将她驚醒,在幕布落下之時,她才緩緩倒下。
舞台的地面冰冷,讓她竟微微顫抖起來。幕布之外,是舞台劇最後的旁白,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被返場的白潭扶起,她才渾渾噩噩起身。
幕布重新拉開,光亮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垂下目光,期盼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
眸光輕掠,那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真實地存在着,辜竹的思緒如同亂麻。
台上主持人還在做最後的結語:“……祝我們的祖國山河永遠安甯興盛…祝福我們在場的學子們生活幸福快樂,夢想揚帆起航,再次感謝我們劇組的演員們帶來的精彩演出,謝謝!”
這本該是一場圓滿的演出,本該讓人激動人心,辜竹卻覺得,再沒有比這一刻更無助。
她失神地站在台上,直到被白潭輕輕拍了拍背,她才反應過來似地鞠躬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