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夜晚有數不清的車流和霓虹燈光,商業大廈林立,若從天上俯瞰的角度看去,四通八達的交通就像一條條群星帶在山湖河海之中蜿蜒交彙,連綿出了人類幾千年來鬼斧神工的奇迹。
完成今天的任務後,辜竹和李佳佳請假,被白潭從集訓營帶走,在密集的人群裡穿梭,和小縣城東一塊西一塊的小吃店不一樣,這一整條看不到盡頭的小吃街,擠滿了衣着鮮麗的人群,被人間煙火一熏陶,靈魂仿佛從如鋼筋骷髅般伫立的寫字樓裡短暫地得到了解放。
辜竹被白潭拉着從東巷蹿到西巷,她像遊魚回到了熟悉的領地,對那些排着老長隊的網紅店視而不見,直接奔進了牆角隐秘的一家老店,一進去,人也不少,幾張木桌擺放,中間還有個大圓桌,比起外面的火燒火燎,這裡顯然要安靜很多。
莫名有種悶聲發大财的契合感。
老闆娘嗓門卻大,說着辜竹聽不太明白的粵語,大概意思是沒有位置,要不要拼桌。
白潭點頭:“得啊。”
兩個人坐下,白潭象征性翻了一下菜單,就報了菜名,因為是宵夜,她沒有點太多,隻點了幾個常吃的招牌:“椰子鴨湯、啫啫煲、一份炸春卷。”
椰子鴨湯是食材放進整個椰子裡炖的,啫啫煲裡頭是裹滿醬汁的鱿魚,連炸春卷都是皮薄餡多,酥脆可口,沾一點店裡秘制的醬汁,清清爽爽,香而不膩。
大概是心情疏闊很多,也或許是因為,陪她一起吃飯的人是白潭,平常飯量一般的人,今天胃口卻特别不錯,那一煲的湯,幾乎落進了肚子裡,暖暖的,像筋骨都舒暢了。
擡眼時,對面的女孩子眼睛一直亮閃閃帶着笑意看她,辜竹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有些疑惑:“怎麼了嗎?”
“沒有呀~”白潭搖頭,故意拉長音調:“覺得自己真棒,找了一家這麼讓你喜歡的餐館。”
辜竹便也抿嘴笑:“嗯,很好吃,也很喜歡。”大概是跟白潭呆久了,直白的話也越來越容易說出口。
“那今晚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嗎?”就像是想誘拐小白兔的大灰狼,先用一頓美食誘惑收買她,讓她降低警覺性,而後才暴露出自己最後的目的,白潭總是一句話躍着一句話,有時候出其不意,讓人一不小心就會踏入她的陷阱。
辜竹也不例外,不可否認,她真的十分心動。本應在幾百公裡之外的人突然出現,帶着神光一般的身影降臨,在她的心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漣漪不止,眷戀不息,擁有的時光過于溫暖美好,便不舍得輕易離開。
她糾結許久,但是集訓第一天就申請外出,大抵是不合适的。垂下眸子,辜竹不舍得看白潭失望的表情,借着擦嘴的動作,掩住神情:“集訓時間不好外出的,抱歉。”
白潭眸子靜靜望着她,看她安靜的神情和心裡一有事就顯得冷淡的神情,辜竹同學有點像一隻小烏龜呢,要是覺得安心,就會探出小腦袋,輕輕探索這個世界,一旦覺得有點危機波動,就會立馬又縮回自己的殼子裡。
有時候又很勇敢,有一種不惜用自己堅硬的龜殼去砸碎一切的堅定。
她看清了她,所以才不怕這個人故作的冷淡,她早就透過這層冷淡,觸碰到了一個柔軟的靈魂。或許是基因的遺傳,天生商人的血脈也為她所繼承,白潭可不會忽視機會成本,隻關注顯性收益而放棄潛在收益。
探過頭,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彈,在辜竹瞪大的眸子裡,白潭“唔”了一聲:“一點報複,好了,原諒你了。”
辜竹捂着自己的眉心,領悟白潭的意思,一會掌心下挪,蓋住自己的眼睛,愧疚被悄然趕走,隻有心裡一點點溢着甜,好像夏日裡的氣泡水,咕噜咕噜冒着升騰的泡沫。
吃完飯,她們壓着馬路消食,出了熱鬧的小吃街,四道的大馬路寬闊,人行道旁即使種了許多高大的綠植,也不顯得擁擠,玉蘭在月夜裡泛着幽香,讓街道顯得安逸舒适。
來來往往,其實不少人,有夜跑的、有散步的、還有帶狗遛彎的。有着雪白蓬松毛發的薩摩耶,即使帶着嘴套,也能從它輕快的腳步、搖擺的尾巴和清澈的眼神裡看出它美麗的心情,有時候,路過的小姐姐沖它“嗨”的一聲,它都會停下腳步,高興地甩着腦袋,仿佛可以幻視它甜美的微笑。
縣城很少有人養這麼大的寵物狗,辜竹不由駐步,被它帥氣的身姿吸引住了,通體的白色就像大小姐頭像裡那隻貓咪的放大版,她還沒真正見過白潭的小貓咪,卻已經不由自主先被相同顔色的狗狗吸引住了。
貓和狗總是不一樣的,屬性相沖的物種不一樣合得來,甚至可能相看兩厭大打出手。具有顯性貓咪性格的白潭後退兩步,靠在路邊,斜着一雙眼睛蔑着那隻如妖妃一樣蠱惑着辜竹小朋友的傻狗,也罷,這兩分鐘先讓着你。
薩摩耶大概是察覺到了漂亮人物對她的好奇和欣賞,經過辜竹的時候駐足下來,女主人“額”了一聲,尴尬地摸了摸額頭:“不好意思,它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是隻顔控晚期的小狗。”
“沒關系。”辜竹搖頭,低頭跟小狗大眼瞪小眼。
小狗很疑惑,為什麼漂亮的人類能忍住不摸它,忍不住哼唧一聲,往前蹭了一步,尾巴在地上甩着,将落葉掃得嘩嘩響。
白潭的眉頭越挑越高,嘴角内陷,像是在無聲說:傻狗,你再得寸進尺試試?
“你要摸一下嗎?它很喜歡喜歡的人摸它~”女主人熱情邀請。
辜竹卻搖搖頭,沖她指了指側前方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而後輕聲跟她們告别:“再見,玩的開心。”